家园系列 十三 妈妈的小拇指

闲暇时总是想起童年和少年时代的一些往事，那时的事情是真实的，是有趣的，而且在记忆中的印象是深刻的。可以说我的童年是欢欣的愉快的，但我的少年却有着一段血淋淋的回忆。

那是我上初一的一个星期天，早起吃过早饭，爸爸开始分工，爸爸领着大哥二哥去南山科委树地割谷子，我和妈妈赶着牛车去西沟拉黄豆，妹妹和奶奶在家看家做饭。

到了地里，妈妈熟练的往牛车上码着黄豆捆，我牵着牛防止它东躲西藏不老实而影响妈妈装车。妈妈虽然是女性，可干农活是行家里手，不到二十分钟，四四方方规规整整的一车黄豆装好了。我和妈妈又用绳子把黄豆捆拢了个结结实实。

往家走时，我坐在高高的黄豆车上，妈妈赶着牛慢慢的往家走。边走妈妈边叮嘱我：“老三，抓紧车上的绳子。一定要抓紧。”我边唱着歌曲便答应着。这时，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一辆红色摩托车疾驰而过，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托车喇叭声，妈妈赶着的牛突然全身毛都竖起来，头抬得老高，眼镜瞪的浑圆，妈妈意识到牛受惊吓了，可能要毛，忙对我说：“老三，抓紧绳子。”妈妈话音没落，牛开始翻蹄亮掌，欲狂奔于山野。妈妈临危不乱，嘴里轻声的喊着：“吁…吁…吁…”双手却死死的拉着牛缰绳，瘦弱的妈妈怎能与雄壮的牛抗衡呀，妈妈被牛拖倒又站起来，站起来又被拖倒，但妈妈始终没有松开牛缰绳。我当时吓傻了，惊呆了，随着牛车的摇摆我东摇西晃却说不出话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牛终于在妈妈的“吁…吁…”声中渐渐稳定下来，妈妈身上的衣服被划破，脸上被划出了几道血口子，满身灰土，最惨的是妈妈右手的小拇指被缠在上面的缰绳撸掉了，只剩下细细的手指骨裸露在外面。看着妈妈的小拇指我的心在滴血，妈妈没有撒开牛缰绳，是因为怕我从车上摔下来，多么伟大的母爱。这时，妈妈扯下衣兜，把小手指包好，转身对我说：“老三，你来赶车回家。”我颤声问：“妈，疼吗？”妈妈却笑着回答：“不疼，儿子，妈没事。”每到妈妈身体不舒适时，我们问妈妈，妈妈总是这么回答我们。 回家后，妈妈的小手指被截掉了。那头牛被我绑在树上暴打了一顿，后来被爸爸卖掉了。一向刚强的爸爸也时常看着妈妈的小拇指落泪。

这事情已经过去三十来年了，我却时时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常常在温馨的，慈暖的，伟大的母爱回忆中进入梦乡。常常在梦中落泪，我不知道怎么报答母亲的深恩，只是闲暇时拿起电话问候，而电话那头永远是：妈挺好的，不缺钱，不用惦记，你们忙就别回来了，好好工作吧，注意身体……每每听到这些，我常常泪水浸湿枕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