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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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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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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高考

每年六七月份的高考到来,我总会想起我当年的高考。虽然那段时光已经过去40多年了,但当年高考的事儿仍历历在目。

我是74年元月份高中毕业的,那时我们没有高考的概念,不知道什么叫高考。

我们中学的时间没现在6年这么长,只有4年,高初中各两年。我因休学半年,实际仅读了3年半书。

高中毕业那个学期,学校领导和老师对我们讲得最多的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即忠于党的红心,接受组织挑选推荐上大学和扎根农村当农民的两种准备。其实当时,对我们农村家庭无任何背景的学生来说,谈不上有"两种准备",只有一种准备,即扎根农村,做一辈子"农民伯伯"的准备或打算。

毕业回到生产队后,开始还有推荐上大学的非分之想。但现实生活,每年推荐上大学的指标给了大队干部或有关系的家庭小孩,根本上轮到我们头上,再加上每天繁重的农活,这些想法慢慢被磨掉或淡化了。毕业后的第一年因踏实的劳动表现得到生产队群众的认可,第二年生产队选干部群众硬把我推到产队副队长这个位置。尽管这个副队长在农村算不上什么官,但它后来为我挑选到公社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当时又叫“学大赛驻村工作队”)造创了条件。现在想起来这件事还真有点“有心栽花不开花,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味道。

76年10月,一年多时间的工作队工作一结束,因我所抓的余波16生产队,当年大面积推广种植杂交水稻获得大丰收,受到公社表扬,一回自己的生产队,就被大队安排当上了民办教师。后来公社书记又做我的工作,想培养我当大队支部书记,但我考虑大队干部换来换去不稳定,求个平稳的生活,放弃这个未来的“村官”。

这样过了一段平静日子,77年冬季恢复高考消息突然传来,又激起我上大学的愿望。记得当年的11月初的一个傍晚,我们几个年轻老师在办公室吃饭卿天,突然,学校教导主任来到我们办公室,他把下午看到的10月21日的《人民日报》刊发的恢复高考消息告诉了我们。那时我们山村里的学校信息比较闭塞,唯一获取外面的信息是靠报纸。但报纸又看不到当天的,邮递员要10天才送来一次报纸,所以我们知道的新闻消息相对城里人来说要慢。虽然这一消息迟到了,对复习时间上有影响,但还好,没有耽误我们高考报名的时间。大概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匆匆忙忙赶到公社报名点的县十一中报名。那时,我搞不清中专、大学,更不懂得报考大学还要分文、理科,报名时我还闹出个笑话。

如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赶到十一中已是下午的5点多钟了,报名的老师快要下班了,但排在我前面等报名的还有4个人,当轮到我时,报名老师问我:“你报什么科?”我不假思索地说,“报大学科”,弄得满屋的人都哈哈大笑。为不再出洋相,我跟着前面那个下放知青考生报的一样,即报大学,理科类别。

报完名后,离考试时间不足半个月了,回去后,把家里尖封4年的课本翻出来,挤点时间复习。但找了半天发现课本不齐,找村里同学借,还是没凑齐。没法只能是量入而行,按“现料炒菜”吃饭了,即复习了。复习时,白天要备课、讲课,只能利用晚上休息时间。到考试的前一天,找到的几本初中课本只看了一下数学与语文,物理、化学连翻一遍的时间谈不上了,政治没有课本,那更是顾不上复习了。拿到准考证那天,与同事对照准,才弄清楚,原来报考还分中专和大学两个层次,报考大学还分文科和理科。

考场没置,当时报考中专的是在公社中学考,我们报考大学的要到区政府所地的仁义(县十中学)考。仁义离我们家有30多公里,考试时只能住在考场周围才能赶得到上考试。那时区所在地的仁义公社没有族馆、酒店,只有一个区政府招待所。考试那几天,招待所是接待监考老师,家离考场远的考生只能找亲朋好友借宿了,我借宿仁义附近的先锋村一个同学家。

第一天开考,大家早早就来到考场大门外面等候。开始大家起坐不安,不知所措,但进考场监考老师一宣布动笔,大家的心很快就静下来了。第一场考语文,相对比较容易一些。我记得语文试卷的第一道题是拼音译汉语,即“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作文题是“心中有话向党说”。考语文时不管答得对错,大家都能认真地做,没有人提前交卷离开教场。但考数学和理化,半个小时一过,不少考生就提前交卷离开了考场。我不管对错还是坚持把题做完,但就是感到时间不够用,很多题好像曾经见过,就是一下子想不出来。

两天的考试西里糊涂地过去了,总体来说考得不理想。

最后一场考试考完出考场,已是下午5点多钟了,因第二天上午班上还有课,我还得当天赶回去。那时,城里到仁义的班车经过我们公社的每天只有上、下午各一趟,下午3点多钟的车早已开走了,没法只能步行回去。回去有一条捷径的小路可走,但考虑晚上天黑,山路高低不平容易摔跤,没法只能沿公路赶回去。

沿着公路急步走到两公里时,碰见了我小学的班主任胡老师和另外两个一起监考的老师,他们也是沿公里赶回去的。遇到路伴了同行了,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我们公社胡家村了。

到胡家村,大家都得分开。他们还好,都住在胡家村附近,几分钟路程就可以到家。但我还很远,还得穿过四五公里前后不见村,且乔木丛生的山冲和杂草阴森恐怖的两座大坟山才能到家。分开时,胡老师叫我到他家里休息明天再回去,但我考虑他家里人多房少,又是深夜,突然来个外人不方便,谢绝老师的好意,硬着头皮往回赶。进山冲时,确实有点胆怯,路边的茶树上几只小鸟听到我的脚步声,扑通突然飞出,吓得我腿发抖,满身冒汗。穿过山冲来到阴森最害怕的两座大坟山,在我惊恐万状时,突然想到了用唱歌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方法还真管用,我的歌一唱,没想到这声音老远惊动两座坟山附近的张家、杨家村、细屋里的狗狗了,它们纷纷出来用“旺旺”为我壮胆。开始是张家村的一只狗旺旺地叫一声,沒想到它这一叫不仅带起了它们整村的狗狗都出来叫,还惊动了对面杨家村、细屋里的狗也跟着出来一起叫。3个村的狗叫声好像接力赛一样,你一阵来,我一阵去,叫过不停,热闹非凡。我抓住“大好时机”,快步加小跑地行走,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坟山,大约凌晨一点左右我终于回到家里。

一个月后,公社公布高考上线名单,我名落孙山了。到公社查分,管查分老师告诉我,我语文、数字考得可以,但理化要差一点,总分数离上线的300分还差14分。他安慰鼓励我,“你当时应该报中专,报中专像你这样的成绩上线没问题。”

78年的报考,我决心放下“身段”,调低报考的档次,即报中专。当时想法是,考中专上线把握性大一点,考上中专先出跳出“农门”再说。

沒过几个月,就迎来了78年的高考,原以为仍会是冬季考试,没想到夏季,即7月20日就考试了。这次考中专考场就在公社中学,不用像上次那样要赶到区所在地的县十中去考了。两天半的考试,我还考得可以,各科答题自我感觉答得很好,每科考完出来,一些难题与熟人对题都能对上。考完回去后,满以为上线没有问题,沒想到8月份公社公布高考上线名单,我又落榜了。我带着疑问,赶到乡中学查分数,得知结果非常意外。

记得那天赶到公社中学查分时,管招生(考生分数)的老师去县教育局开会去了,要下午4点左右才回学校。我当时看了一下时间,管查分的老师回校还有3个多小时,闲着没事,我来到在公社中学管后勤的舅舅房间等等,先休息一下。一进他的房子,他就告诉我,你的考试分数我帮你查看一下,数学、物理、化学、政治4科考得比较好,特别是数学和物理都超过80分,但语文成绩作废。他问我,语文是你的强项,你为什么要与他人舞弊。我当时听了,一头雾水,一时没想出来我舞弊了。用了几分钟时间对语文考试的情节“回放”,突然想起来了。那天语文科考试结束钟声响起后,大家站起来整理试卷次准备离考室时,坐在我前面的同事,他转过头问我,你考得很好吧,题全做完了吧?我礼貌地回了他一下,“考得还可以,题目做完了”。就在我们交流几句时,监考老师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两个交头接耳说话舞弊。我俩说“我们没有舞弊!”说完立马就离开考场出去了。原以为这不是什么问题,没想到还真算在我们头上舞弊了。我们既没有舞弊的目,也没舞弊的意图和实事,我心不服,想去县教育局找领导解释、申诉。我舅舅劝我,不用去了,去了也没有用,更重要是这事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去了搞不好还会影响你的名誉,甚至危及你的“教师资格”。这事到此为止,你们不要声张了,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回去后,好好复习,争取明年再考。

79年的高考政策有些变化,高中生不准报考中专,外语成绩计入总分。把外语成绩计入总分这一变化对我们英语“蹩脚”的考生不利,但还好,外语分数所占的比例还很少,不影响“大局”。我想,经过前两轮的复习,对中学课本的知识掌握有了质的提升,只要发挥正常,高考上线还是蛮有希望的。但没想到在高考报名上又出“状况”了,而且给了我“致命”的影响。

记得79年高考报名时间大概是5月下旬,那天下午我赶到公社报名点(十一中)已经是下午的5点多了,一迈进报名办公室,管报名的李老师就说,“你明天下午再来,现在没有报名表了,我明早去县教育局招生办领,下午就有了。”我说明天下午我有公开课,走不开。我对他说,李老师您对我的情况比较熟悉,我把个人情况写下给您,明天您帮我填上。他说,不行,必须自己填表或委托他人填表,你弟弟在学校读寄书,我叫他帮你报一下。我说好的,您记得叫他给我报理科。

那段时间,我在大队学校是带初中毕业班,学生要统考,自己又要复习考试,时间紧张,基本上住在学校,没有回家,没问我弟弟报名的情况。直到6月下旬的一天早上,我班上的学生给我送来准考证,我拿到手上一看,准考证上的报考类别是文科,这一下我崩溃了:眼前一片漆黑,半个小时没说一句话,其他老师见我额外突然冒汗,脸色青白天,以为我生病了,问我是什么事。我告诉他们事由,他们非常同情。接着他们劝我,面对现实,现在离7月7日考试还有将近10天时间,你可恶补一下历史、地理知识。可我们的初高中没有开历史、地理课,又到那里去找历史、地理课本书。后来有个老师给我出了注意,叫我马上去县新华书店去买,那里应该会有。我当天急急忙忙赶到县新华书店,可找了半天,没见到一本中学历史和地理课本。后来询问书店工作人员,她们回答让我大失所望:今年的中学历史、地理课本全省缺货。最后没办法去师范学校找我高中化学王老师,看她家的小孩有没有,结果还是大失所望。后来王老师从她家里翻出一本《中国通史》给我带回来。

回来后毫无目标地翻了下《中国通史》,且没复习几天就考试了。地理无任何资料复习,考试只能凭感觉答题了。

高考成绩没公布,我已经意识到了是败局“收官”。高考成绩出来,我查了一下分数,语文、数学、政治科还考得可以,但历史、地理两科考得实在太差了,两科成绩加起来不到30分。别的考生靠历史、地理科成绩“撑分”,而我的历史、地理成了拖总分后腿的“累赘”。

那段时间总是闷闷不乐,总觉得命运对我不公,高考不顺的事为什么总会被我撞上,都被我摊上了,看来这辈子与大学无缘了。虽然有人劝我明年再去搏一搏,但我知道,随着大家对高考越来越越重视,社会上的复读班、补习班、夜校班不断兴起,像我们这些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复习的考生与他们根本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放弃吧,不能再折腾自己了。

在我还没走出高考失败的阴影时,没想到上帝给我开了另一扇门,即民办教师可以考中师了。这消息对我来说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看来经过多轮沒日没夜的复习,没有白复习。但在我充满考上师范憧憬时,没想到上帝又给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少的玩笑,差一点又失去考试的机会。

记得当时报名,我们学校5个年轻教师大家是一起报的,但学校领导从公社学区(教育组)领来的准考证唯一没有我的。得知情况后,我赶到公社学区问负责招生的老师,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叫我去县教育局问是怎么回事。当时我急得、气得像丢了魂似的,不道如何是好。记得从家里拿了2元钱去公社门口的小卖店买包香烟换一点零钱去班搭车到县教育局,在小卖店,烟也买了,钱也换了,走出小卖店,烟和钱都忘记拿了,后来是店主拿着烟和零钱追出来叫住我时才反应过来。

赶到县教育局,恰好碰见教育局人事股股长、我中学的刘老师,她对我这几年高考失利非常同情,但她也不清楚地区教育局是什么原因没有给我准考证。她安慰我后说:“还好,今天下午我们普教股的段老师要去地区教育局开会,我开个证明,写封信给她带去,叫她帮你查询一下看看是什么问题。你先回去,下周的星期一你到公社电话总机处等我的电话。”

5天后,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按照约定的具体时间,守候在电话机傍边。大约10点钟,刘老师给我带来了好消息,她告诉我,我的准考证是工作人员漏填了。

我回去后复习了几天就考试了。这次考试全县的考生统一安排在县城的三中,我是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室,最后一个坐位上的。两天的考试还算顺利,考得还是比较满意,一个月后,成绩一公布,我终于上线。这是考试的难度不亚于高考,我们区6个公社500多人参加考试,上线及录取的只有5人,上线、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一。进师范后我发现,我们首届民办教师考进师范的同学中,也有不少人像我一样高考命运多舛,甚至还有不少同学上了重点大分数学线,因体检、政审等原因落选了。由此及彼,我的高考失误、不顺,与其上线落选的他们来说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几年曲折跌宕的高考,虽然没有让我及时迈进大学的门槛,但她却让我把中学时期因文革耽误知识补了回来。这段“千回百折”的高考经历,虽没的让我及时取得本科学历,但她为我后来汉语言专科自学考试顺利通过和成人本科考试榜上有名提供了丰富知识的养分,甚至为我走向社会提供了人生的智慧和知识的源泉。

记忆深处的高考,是我沉浸在悠远岁月里的一首生生不息的歌,也是一幅在成长中用汗水积淀出来的水墨画,更是一种俗而不凡人生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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