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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最难是借钱
开门的是刘晓玲的贴身丫环，她以前便认识龙志奎，一见龙志奎来访，心里也是替小姐高兴，未来的姑爷到了，她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将龙志奎请进了屋里。
龙志奎被丫环请到客厅，又献上了茶，龙志奎便在客厅里静等着。功夫不大，刘晓玲的阿叔刘爱龙，便迈着四方步来到了客厅，龙志奎赶紧站起身来，向刘爱龙躬身施礼道：伯父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
刘爱龙一抬手，笑着说道：贤侄，不必客气，咱们坐下说话。
龙志奎被刘爱龙请到了椅子上，待两人落座，刘爱龙便问道：贤侄啊，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听说你去海外了，不知道这几年你过的怎么样啊？
龙志奎说道：伯父，我这几年过的还好吧，就是到了国外，吃不惯外国人的饭菜，而且总是想家。
刘爱龙笑了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阿奎啊，要说咱们大清乃是天朝上国，啥也不缺，比那些蛮夷之帮不知道强多少倍，以后啊，你可不要再离开家了啊。
龙志奎说道：那是，那是啊，不过伯父，话又说回来，这些外国人也不全无是处，就比如我去的英国这个国家吧，虽说是一个海岛国家不是很大，可是人家的科技发达，很多的器物都已经告别了人力，用上蒸气机了。
刘爱龙皱了皱眉，问道：贤侄啊，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什么叫蒸气机？
龙志奎看了看桌上的茶壶，说道：伯父，就拿这个茶壶来说吧，如果里面的热气足够多，就可以将这个茶壶盖给顶起来，他们外国人就是用这种动力制成机器，比我们用人力可强多了啊。
刘爱龙笑了笑，说道：贤侄啊，这不过是奇技淫巧罢了，不足为道也啊，你再来说说，这蛮夷之人，还有哪些奇技淫巧哪？
龙志奎说道：伯父，我曾经在英国见过一种热气球，能够载着人飞到天上去，真是了不起啊。
刘爱龙哈哈大笑道：贤侄啊，你就别胡说八道了，人怎么可以飞上天哪？这个牛皮难免吹的也太大了吧。
龙志奎一脸认真地说道：伯父，小侄真没有跟你胡说，这么跟你说吧，孔明灯飞上天你见过吧？
刘爱龙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是自然，孔明灯相传是诸葛孔明发明，乃是我国的发明，很多地方都有在节日里放飞也明灯的习俗，这个我自然是见过的。
龙志奎伸出双手，比划着说道：伯父，这个热气球的原理，跟孔明灯有些相似，都是利用火加热空气，然后飞上天，不过，外国人的热气球比孔明灯要大，底座上可以坐人。
刘爱龙一摆手，说道：坚侄，你见过热气球也罢，没有见过也罢，我都是不相信的，人怎么可以飞上天哪？
龙志奎一脸严肃地说道：伯父，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啊，英国还有一种火车，很长的那种可以跑的火车，比我们的驴车、马车，可是快了不少啊。
刘爱龙摆了摆手，说道：阿奎啊，你不要再骗伯父了，伯父告诉你，咱们中国乃是天朝上国，你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参加科举啊，像这种奇技淫巧，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以免别人笑话你无知。
龙志奎听刘爱龙这么说，便不再说在英国见到的那些发明，就随口说道：伯父，早晚有一天，你肯定能见到外国人的这些先进科技的。
刘爱龙说道：志奎，听伯父一句劝，你虽然是咱们这一带出了名的神童，可是，你也只不过是一名秀才而已啊，听伯父一句劝，来年，你就去广州参加乡试吧，好歹中个举人回来，也可以光耀门楣啊，你这一去就是五年多，真是把大好的前程给耽误了，你得赶紧补回来啊。
龙志奎也知道刘爱龙不相信外国人的这些先进科技，便说道：伯父说的是啊，我也准备明年再去广州考一回，像我们家这种情况，也极需要我光宗耀祖啊。
刘爱龙喝了一口茶，说道：这还差不多，阿奎啊，说吧，你这次来我府上，有什么事吗？
龙志奎听刘爱龙这么问，便想刘爱龙肯定是知道阿叔因为抽鸦片败家的事了，想到刘爱龙刚才对他的鼓励，龙志奎便觉得，刘爱龙这是想帮他这个准女婿一把，便不再客气，站起身来，对刘爱龙说道：伯父，我家门不幸啊，我这刚从海外回来，便碰到刘大那帮人来逼债，我阿叔受辱不过，自杀身亡，俗话说“父债子还”，我答应刘大他们，三日后一定还上我阿叔欠下的赌债，可是我没有钱哪，还请伯父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帮小侄一把吧。
刘爱龙点了点头，说道：贤侄啊，不瞒你说，你们家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一切都是你阿叔咎由自取啊，有句话说出来，你别说不好听，钱我可以借给你，可是你拿什么还哪？
龙志奎叹了口气，说道：伯父，我阿叔虽说已经去世了，可是，父债子还，我正是不愿意我阿叔背着债离世，我才向你张嘴借钱的，请你相信我，只要你将钱借给我，我是无论如何也会将钱还上的，请你相信，我们龙家人是有信誉的。
刘爱龙说道：阿奎啊，你也不看看你阿叔招惹的是些什么人？实话跟你说，你要是以你阿叔过世为由，不还人家的钱，就刘大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把你们龙氏一族灭了都绰绰有余，所以，你也别拿着龙家的信誉来说事，嘴上说的信誉不值钱，我就问你一句话，假如我借给你钱，你打算怎么还我啊？
龙志奎说道：伯父啊，假如您借给我钱，我准备好好地经营糖作坊，用塘作坊挣来的钱还您。
刘爱龙呵呵一笑说道：阿奎啊，我说原来的你不会骗人啊，怎么现在竟然为了借钱，也学会骗人了？
龙志奎问道：伯父，我哪里骗你了？
刘爱龙说道：龙志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阿叔为了抽一口鸦片烟，已经背着族人，将糖作坊抵押给了鸦片贩子，糖作坊都成了别人的东西了，你还拿着它来蒙我吗？
龙志奎说道：伯父啊，就请您看在咱们俩家世代相好，以及我与晓玲的关系上，帮我一把吧，这一关我实在是过不去了啊。
刘爱龙拿起茶杯来，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给放到桌上，说道：阿奎啊，不是我瞧不起你，你阿叔已经将你们龙氏一族的家产给败光了，这个时候，你别说是求我，你就是求谁，谁也不敢借钱给你的，你如果不信，你可以到别的地方去试试。
听刘爱龙这么说，龙志奎的心里真的是很难受，本来以为，刘爱龙可以帮他一把，可是，人家却是一口回绝，其实在这个时候，龙志奎也知道不能怪人家绝情，谁让他阿叔欠下那么多的债哪，如果换作是平时，龙志奎听到别人对他这么说话，他会抬脚便走，从此不再往来。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果离开了刘家，那他实在是再也没有办法了。
想到这里，龙志奎不得不再次向刘爱龙哀求道：伯父，求您了，您就帮帮我吧，如今我阿叔尸骨未寒，外面又有人来逼债，我实在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就请您借我些钱吧。
刘爱龙一阵冷笑，笑过后说道：龙阿奎啊，这个事吧没有商量，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会借钱给你的，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我府上。
龙志奎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伯父，难道你真的如此绝情？
刘爱龙站起身来，没有再理龙志奎，而是高声地叫道：来人啊，送客。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如果龙志奎还赖着不走，那他可就真是没脸没皮的人了，龙志奎将所有的委屈与无奈，都咽到了肚子里，冲着刘爱龙深深地作了一个揖，说道：伯父，那您保重，等小侄过了这个关，我再来府上看望您。
说完，龙志奎便迈开大步，向着刘府外面走去。
外面的日头正好，如果是在平时，龙志奎一定会来到田野上，舒心地欣赏一下大角山的秀美风光，顺便去山上的天后宫，拜一下妈祖娘娘，可是，此时的他，却觉得日头晃得有些睁不开眼，他真想太阳现在就下山，从此不再升上来，可是，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阿叔还在家中停尸待葬，他作为孝子却不能守灵，还得为阿叔筹措银两替他还债，想来真是很难哪。
龙志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他感到自己的头都大了，他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思索着，该去向谁张口借钱，此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了一个人来，这个人也是他的发小，是邻村一起长大的哥们杜福勇。往年到了过年的时候，他都会和这个发小一起跳麒麟舞，他舞麒麟头，杜福勇舞麒麟的身子，两个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结下来的。可是，杜福勇的家境也并不富裕，虽说几年没见，可是龙志奎却断定，杜福勇一定可以借钱给他的，只是他们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想到这里，龙志奎便觉得，必须要去找杜福勇了，即使他拿不出钱来，帮着他一起出出主意也好啊。
山间的小路上，龙志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路两边成片的甘蔗林，在心里一遍遍地给自己打气：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更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我龙志奎一定可以借到钱，也一定可以将龙氏一族发扬光大。
龙志奎回过头来，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龙志奎的心里激动了，因为来人竟然是刘晓玲，已经五年多没有见面了，刘晓玲出落的越发水灵了，俊俏的面庞，乌黑的头发，清纯的眸子，这是他在异国他乡经常梦到的人。
龙志奎有些激动，他回过身来，远远地望着刘晓玲，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刘晓玲先说话了，刘晓玲走上前，望着龙志奎，轻声地问道：志奎，听说你到我家来了？
龙志奎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晓玲，我去你家了，见到了伯父，我跟他聊的很好，他还跟我说，让我好好地努力，争取在来年考取个功名哪。
刘晓玲笑了笑，说道：阿奎啊，你回来的事，我已经听钱叔钱婶他们说了，本来想去看你，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几年没见你，你又长高了。
龙志奎说道：长高了有什么用啊？我可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傻大个啊。
刘晓玲说道：阿奎啊，你不傻，在我的心里，你始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听刘晓玲这么说，龙志奎的心里有些激动，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愿意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来诉说自己的不堪，可是此时的他，却正处在不堪当中，思来想去，龙志奎就觉得或许在此时，也只有说一些豪言壮语，才可以带动两个人的氛围，于是，龙志奎就说道：晓玲，你放心吧，等明年我就去参加乡试，我要将这几年去海外耽误的时间补回来。
刘晓玲笑了笑，说道：在我的心里，你去海外这几年，才是你最值得炫耀的地方，你快跟我说说，你在海外都见到了什么？
龙志奎说道：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再者说了，我见到的那些东西，我都跟你父亲说了，可是，他却不喜欢也不相信我说的话。
刘晓玲又是一阵甜甜的笑，笑过后看着龙志奎，说道：我阿叔不喜欢听，不一定我不喜欢听啊，你快说说，你都见到了哪些好玩的新鲜事？
龙志奎说：我见到了可以载人上天的热气球，还见到了跑的很快的火车，还有很多的新奇的东西哪。
刘晓玲瞪大了眼睛，问道：真是不可思议，什么样的热气球可以带人上天哪？真的，还是假的啊？
龙志奎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跟伯父说了，这个东西的原理，就跟咱们中国的孔明灯差不多，也是在底下用火燃烧，产生热气将气球带上天。不过，他们的气球是用特殊的材料做成的，比孔明灯也大了不少，只是你父亲不相信，让我真的很失望。
刘晓玲一撇嘴，说道：志奎，你别管他，他那个人就是一个老古董，什么新奇的玩意，他都不信，他就相信只有读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道，你再跟我说说，这个气球可以飞多高，可以带几个人？
龙志奎说道：哎呀，飞的可高了，比我们放的风筝可高了不少，我见过最多的热气球，可以带两个人上天哪。
刘晓玲说道：这实在是太好了，阿奎啊，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怎么不带一个回来哪？要是你带热气球回来，就可以带着我到天上去玩了。
龙志奎说道：这么大的东西，哪里那么容易就带回来哪，不过，我当时仔细地看过了，我觉得如果我们自己动手，倒是可以自己做。
刘晓玲笑道：好，那你以后就做一个热气球，带着我升上天空，看看咱们的珠江口，那一定很好玩。
龙志奎说道：好啊，晓玲啊，这个事我们以后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等过了这三天，我再过去找你，你看好吗？
刘晓玲点了点头，说道：好啊，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
龙志奎说道：当然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吧。
刘晓玲问道：你急什么啊？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能再陪陪我？
龙志奎问道：晓玲，你找我难道还有别的事？
刘晓玲从肩上取下一个包袱，说道：志奎，我听丫环跟我说起你的事了，我知道此时的你正需要帮助，我也没有太多的钱，这是我从小攒下的一些银子，钱也不多，你先拿去救急吧。
龙志奎赶紧推开刘晓玲递过来的包袱，说道：晓玲，不能这样，我不能拿你的钱。
刘晓玲有些着急地说道：咱们俩人还分什么你我，你快收下，你要是再不收下，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龙志奎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晓玲，等我过了这个难关，我再来感谢你吧。
说完，龙志奎便接过了刘晓玲递过来的包袱。
刘晓玲看着龙志奎，说道：阿奎啊，你别怪我阿叔，他这个人吧从小比较穷，也是穷怕了，所以，有些话说得过份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龙志奎说道：哪能啊，晓玲，多谢你了，三日之后，等我过了这个难关，我一定去看你。
刘晓玲又伸出手来，从头上摘下金簪子，递给龙志奎，说道：志奎，人这一辈子，谁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你现在就是最难的时候，我也帮不了你太多，这是我的簪子，你带在身上吧。
龙志奎的心里有些激动了，他一把拉住刘晓玲的手，说道：晓玲，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过了这道坎，我再去你家找你。
刘晓玲有些害羞地抽回了手，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出去。龙志奎望着刘晓玲的背影，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我龙志奎如果不混出个样子来，我誓不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