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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临时翻译官
院里，义律、玛丽娜、龙志奎及商馆里的众人，都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热气球，大家都高兴的像个孩子，玛丽娜一把抱住龙志奎，说道：龙先生，不，龙哥，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我要嫁给你，一生一世做你的爱人。
在义律、几名随从和佣人的注视下，玛丽娜大方地向龙志奎表白，这倒让龙志奎有些不好意思了，龙志奎赶紧推开玛丽娜，轻声地说道：玛丽娜，你快放开我，你看人家都在笑话我们哪。
旁边的老妈子呵呵笑着，说道：年轻人的事，我们这帮人都没有看见，对不对啊？
随从们说道：是，我们都没有看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走吧，咱们快回屋歇息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
义律看到玛丽娜热情地向龙志奎表白，作为长辈的他，也在心里祝福着玛丽娜，找个理由便回屋休息了。
看到义律离开了院里，老妈子、佣人与几名随从，也跟着离开了小院，只留下玛丽娜与龙志奎在院子里，玛丽娜看着龙志奎，深情地问道：龙哥，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龙志奎叹了口气说道：玛丽娜，你这么漂亮，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只是，我在乡下已经有了未婚妻了。
玛丽娜听龙志奎这么说，有些不甘心地说道：龙哥，你有未婚妻跟我喜欢你，这没有关系，你能带我去见见你的未婚妻吗？我要跟她辩论，我要说服她，让她把你让给我。
龙志奎知道，玛丽娜这名英国女子说到做到，如果让她与刘晓玲辩论，刘晓玲这位传统的中国女孩，十有八九说不过她，而且，中国的女子大都讲究三从四德，没有人会接受，为了争一个未婚夫，一个女有出来跟另一个女人，而且是与一个洋女人辩论的。想到这里，龙志奎就觉得头痛，因为刘晓玲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就连她是生是死，他也不知道。
龙志奎想起刘晓玲，有些伤感地看着天空上的热气球，说道：玛丽娜，我的未婚妻前几天失踪了，我到现在还在担心她，你说在这个时候，我怎么好接受你哪？
玛丽娜说道：没关系，龙哥，我愿意等你，等到你的未婚妻回来，我要跟她辩论，我要让她知道，她不适合你，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龙志奎看着玛丽娜，说道：玛丽娜，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相信将来，你一定会找到你的白马王子的，现在，你先给我一段时间，等我的未婚妻回来，咱们再说这件事好吗？
玛丽娜有些伤感地说道：龙哥，我是怕如果你的未婚妻回来，大概你就永远不会理我了，就像这消失在夜空中的热气球，越来越远啊。
龙志奎抬起头，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热气球，说道：玛丽娜，我不会离你越来越远的，你放心，不管你是在中国还是在英国，我永远都是你的龙哥，尽管这个热气球越来越远了，可是我们还可以再做一个热气球啊。
玛丽娜说道：龙哥，好，我听你的，不说这件事了，你看在广州放热气球，到处都是民居，也不方便乘坐，等明天你帮我叔父做完翻译，我们便在你们村再做一个热气球，你看怎么样啊？
龙志奎笑了笑，说道：玛丽娜，龙哥愿意听你的，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做热气球也折腾半天了，你快回房休息吧。
玛丽娜点了点头，说道：好，龙哥晚安，我们明天再见。
说完，玛丽娜迈开步子，向着自己的房间跑去，龙志奎也开脚步，向着义律给他安排好的房间里走去。
……
次日一早，龙志奎就早早地起了床，脱下了身上的长袍，换上了义律为他准备的笔挺西装，匆匆地吃过早饭，便跟着义律来到会客厅。
按照义律的交待，今天来的是他的一位重要客人，客人来商馆，是要谈一件重要的买卖，所以，必须要由他这个当地人来翻译，这样，才能将义律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客人。
龙志奎与义律早早地等在了客厅，也就是等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吧，客人终于来到了会客厅，龙志奎定睛一看，不由怒火中烧，因为来人竟然是逼死他父亲的仇人——陈昌吉。
陈老板显然也看到了龙志奎，他细地打量了一下龙志奎，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龙志奎真想冲过去给他一顿拳脚，可是，此时的他是义律的翻译，他不能那么做，便跟在义律的身后，默不作声。尽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是心里却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与在阿叔墓地发狠的陈昌吉不同，此时，在义律面前的陈昌吉彬彬有礼，颇有风度，那个温文尔雅的样子，像是换了一个人。只见陈昌吉走上前，冲着义律抱拳说道：义律总监督，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今日见您红光满面，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昌吉的翻译将他的话翻译成英语，义律听了对方翻译的话，也笑着说道：陈老板，您客气了，来，坐，请坐，我已经让人烹制了上好的茶叶，咱们边喝茶边聊吧。
龙志奎将义律的话，完整地翻译给了陈老板，陈老板点了点头，又让自己的翻译，将想要说的话翻译给了义律。
义律与陈老板两个人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后面坐着龙志奎与陈老板的翻译，两个人通过翻译，进行着激烈的谈判。
龙志奎因为是翻译，所以，他听明白了双方合作的事情，竟然是要进行茶叶的买卖，可是，令龙志奎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十三行是可以进行茶叶买卖的，为什么双方要商议在公海上进行交易哪？
龙志奎想不明白，此时的他只是一名临时的翻译，他不能问，也不敢问，便真实地将义律的想法，翻译给了陈吉昌老板。
等到合作的事宜谈的差不多了，义律与陈吉昌两方便在餐厅里共进了午餐，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义律带着龙志奎，将陈吉昌给送出了商馆。
等到双方寒喧作别之后，看到陈吉昌已经带着翻译上了马车，越走越远，龙志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对着马车高声地说道：陈老板，请你留步，我有话要问你。
陈吉昌挣开了马车窗帘，看着龙志奎问道：龙志奎，我真没有想到，龙意安的儿子竟然会英语，不错，你很不错，今日，你叫住老夫，是有什么事吗？
龙志奎说道：陈老板，我冒昧地问您一句，我阿叔欠您的钱，到底还要还多少？你要知道，你这利滚利的还债办法，不是我们这样的老百姓，能够还得起的。
陈老板呵呵笑道：龙志奎，如果我按照利滚利的算法，你就是一辈子不吃不喝，你也还不起，可是，我那天既然离开了你阿叔的墓地，肯定是不想再问你要钱了，可是，这并不代表这笔债已经一笔勾销了，你明白吗？
龙志奎听陈老板这么说，脑子里是一头的雾水，他摇着头说道：我不明白，我阿叔已经过世，我可不希望他还欠着糊里糊涂的债，你就直接报个数吧，不管多少钱，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上您的。
陈老板点了点头，说道：好，很好，龙意安生了一个好儿子啊，龙志奎，实话跟你说，你就踏实地回家吧，这笔帐我不打算再要了。
龙志奎问道：为什么？
陈老板说道：这是因为，有人替你说过话了，如果不是有人替你打过招呼，我怎么可能不问你要钱哪？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啊。
龙志奎继续追问道：到底是谁跟你打过招呼了？你告诉我，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欠着别人的情。
陈老板依然是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个人说了，不要我告诉你，等他需要你的时候，他会亲自告诉你的，而我现在不打算找你要钱了，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这并不代表这笔账我不要了，你明白了吗？
龙志奎大声地说道：不，陈老板，我不想欠别人的情，你快告诉我，给我说好话的人，他到底是谁？
陈老板说道：龙公子，龙翻译，龙志奎，你保重吧，我们回去了，咱们会再见面的。
说完，陈老板便不顾龙志奎的再次追问，拉下了马车上的窗帘，随后，车夫一摔马鞭，马车便向着远处跑去，只留下龙志奎一个人留在原地发愣。
……
因为要回到村里放飞热气球，所以，玛丽娜与龙志奎便带着随从，匆匆地返回了大角山下的龙家村。
龙家村里，因为糖坊的重新开业，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制糖房里冒着烟，糖房前的石辘在水牛的拉动下，来回地榨取着甘蔗汁，乡路上，族人们背着一捆捆的甘蔗，不停地往糖房院里送。
糖坊前，站满了前来购买蔗糖的客人，龙志奎赶着马车，将马拴到了糖坊前的树上，玛丽娜弯腰下了马车，来到糖房。
正在忙碌的族人们，看到龙志奎回来了，也都围了过来，此时，前往明月岛给郑子华和杜福勇送蔗糖的龙志刚早就回来了，看到龙志奎，便走上前，拉住龙志奎的手说道：大哥，你可回来了，龙老太公正在屋里等着你哪，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跟你说哪，你快去找老太公吧。
龙志奎不知道老太公找他什么事，便对玛丽娜说道：玛丽娜，你先跟小妹呆一会儿吧，我先去老太公那里一趟。
玛丽娜说道：你去吧，龙哥，我和小妹在家里做好饭，等着你一起回来吃。
龙小妹看着玛丽娜，笑着问道：怎么？这才几天，我哥就成了你龙哥了？
玛丽娜用不太熟练的汉语，笑着说道：你哥比我岁数大，我叫他龙哥也是应该的啊。
龙志奎没有再说话，迈步便向着龙老太公的家里走去，龙家村不是很大，糖坊距离龙老太公家也不是很远，龙志奎很快便来到了老太公家里。
此时，龙老太公正坐在桌前喝着茶，看到龙志奎回来了，龙老太公赶紧说道：阿奎啊，我都找了你好几天了，你怎么才回来哪？
龙志奎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拿出一匹布，往桌前一放，说道：老太公，我这次是去给英国驻华商馆送蔗糖了，人家给了咱们不错的回报，这不，我给您买了一匹布，您凑合着做件衣服穿吧。
龙老太公看了看布，笑着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懂事啊，好，很好，太公我就收下了。
龙志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往太公的手里一塞，说道：老太公，这是英国驻华商务总监督义律大人，赏给我的银票，我不敢自己拿着，就交给老太公您保管吧。
龙老太公没有接银票，说道：好孩子，这是你卖蔗糖挣来的钱，我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能收哪？不，这个钱我不能要，还是你收着比较妥当。
龙志奎将银票往桌上一搁，说道：老太公啊，您是咱们龙氏家族里辈份最大的人，又为我家的事操心不少，再说了，这个糖坊是我们全族人的族产，不是我一个人的，所以，这个钱您必须要收下。
龙老太公看了看这张银票，问道：阿奎啊，这张银票有多少两银子啊？
龙志奎说道：老太公，也没有多少钱，两千两银票吧。
龙老太公瞪大了眼睛，问道：三桶蔗糖，怎么卖了这么多的钱？
龙志奎笑道：老太公，这不止是三桶蔗糖的钱，还有就是我给义律伯父做翻译的钱，他赏给咱们的，我就想，这个钱必须得您收着，实不相瞒，咱们族里给谁收着这钱，我都不放心哪。
龙老太公依然没有拿桌上的银票，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啊，想我一个孤苦无依的糟老头，你却这么信任我，我真是非常感动啊，好孩子，你听话，糖坊刚刚复业，很多的地方还需要花钱，这个钱你就先拿着吧。
龙志奎看到龙老太公执意不拿这张银票，便问道：老太公，咱们先别说这银票的事，我刚回来，就听志刚说，你在找我，便赶紧赶来了，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龙老太公这才说道：阿奎啊，我在想，咱们龙氏家族，自从你阿叔过世以后，便没有族长了，我就觉得你复建糖坊，有功于咱们整个龙氏家族，我就想，这个族长就由你来当吧。
龙志奎知道龙老太公不提阿叔抽鸦片的事，是给他留面子，便说道：不不不，老太公啊，我阿叔已经过世了，这个族长应该由族里德高望众的人来担当，我年纪轻轻的什么也不懂，确实当不起族长的重任啊。
龙老太公呵呵笑道：阿奎啊，你是咱们龙氏家族里唯一的秀才，又曾经在海外飘泊了五年多，你的阅历这么广，刚回到村里，便处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复建了咱们龙氏家族的糖房，在年轻一辈的人当中，你算是最出色的一个了，若是你不当这个族长，恐怕咱们也选不出个好族长来了。
龙志奎说道：老太公啊，前些日子，我们家遇到了那么难的事情，要不是您和族人全力相助，大概我也不会这么快度过难关，所以，这个族长之位，应该您来当啊。
龙老太公叹了口气，说道：阿奎啊，我岁数已经这么大了，本身孤苦无依，又怎么能管得了族里的事哪？你就别再犹豫了，我相信就是凭着你重新建起糖坊一事，族里的人也都会服气的。
龙志奎说道：不，老太公，我这个人年轻不懂事，根本当不了族长啊。
龙老太公说道：阿奎，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明天，我便招呼全族的人在祠堂里议事，到时我来提议，我相信全族的人，都会同意你当族长的，再说了，当族长并不只是拥有权力，还意味着你要挑起一族发展壮大的重任来，你可要对得起我这只断手啊。
说完，龙老太公抬起了自己的手臂，看着那断了的手臂，龙志奎不再推辞，他长叹一声，说道：老太公，既然您这么相信我，那我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龙老太公说道：好，很好，阿奎啊，我现在别的事不担心，就是担心债主会再次来找你讨债，所以，这张银票你先拿回去，等到债主讨债时，你也好拿来应急啊。
听龙老太公这么说，龙志奎便将在广州给义律当翻译，与陈吉昌老板相遇的事情，跟龙老太公说了一遍，听龙志奎这么说，龙老太公叹了一口气，说道：阿奎啊，虽说陈老板暂时不找你讨债了，我却感觉这不是好事啊。
龙志奎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老太公，我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再想到他与义律说的在公海上做茶叶生意，我就觉得不对劲，不知道他们是要做什么买卖，不能光明正大的进行。
龙老太公说道：阿奎啊，因为他们本身做的就不是什么好买卖，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大概做的就是鸦片生意。
龙志奎疾口否认道：不，老太公，这不可能，咱们朝廷已经下了榜文戒烟，义律又是英国的驻华总监督，这么大的官，怎么会做鸦片买卖哪？
龙老太公说道：阿奎啊，你还是这么信任人，这可不好，你要知道，人是有两面性的，披着两张脸的，咱们中国不让种鸦片，可是你阿叔等人抽的鸦片，是从哪里来的哪？
龙志奎听龙老太公这么一说，也觉得龙老太公分析的对，可是从个人的情感上，他又确实不愿意相信义律会从事鸦片贸易。再想到陈吉昌老板那诡异的笑容，他就在心里恨恨地发誓：陈吉昌，你逼死了我的阿叔，我是一定要报复你，让你死得难看，你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