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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虎门销鸦片
义律背着手走进了屋里，再也不去管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龙志奎，从个人的情感上来说，义律是喜欢龙志奎的，虽说他本身做的就是鸦片贸易，可是他的心里，却一遍遍地祈祷着，希望这个年轻人不要中了鸦片的毒，因为那样的话，龙志奎将会走上万劫不复的深渊。
犯了烟瘾的龙志奎万分痛苦，那种感觉如同乱蚁噬心，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因为妹妹的失踪，心烦意乱的他到小酒馆喝酒解愁，在醉的晕乎乎之时，陈昌吉的马仔林树标伪装店小二，给他送上了含有鸦片的水烟，他连续好奇地抽了几次，竟然染上了烟瘾。
此时的他才知道，当初阿叔为什么可以抛弃尊严，让陈昌吉带走妹妹，那是因为与上了烟瘾的痛苦比起来，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是能抽一口鸦片，包括尊严、金钱与亲情，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出卖。
龙志奎再也受不了了，他感到眼前一片昏暗，整个人都跌到了痛苦的深渊，他在苦苦地挣扎着，期待着此时能够有一口鸦片烟抽……
正当龙志奎抱着头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义律从商馆院里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烟斗，走上前递给了龙志奎，龙志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过烟斗便使劲地抽了起来。
等到一袋烟抽完，龙志奎恢复了力气，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向着义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伯父赏我烟抽。
义律叹了口气，说道：志奎啊，你已经染上了烟瘾，我可以赏你一烟斗的烟抽，可是如果你以后犯了烟瘾，这可怎么办哪？而且，你现在为林则徐大人办事，如果林大人知道你吸食鸦片，恐怕也不会轻饶了你吧？
龙志奎叹了口气，说道：伯父，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林大人是不会知道的。
义律摇了摇头，说道：志奎，我很喜欢你，依我看来，中英之间的贸易，随时有可能中断，不如你就跟着我回国吧，等到了英国，我负责帮你戒掉烟瘾，而且，你到了英国，不但可以见到玛丽娜，还能见到你的妹妹龙小妹。
龙志奎听义律说可以见到龙小妹，他激动地抓住义律的手，问道：什么？我妹妹她没死？她跟着玛丽娜去了英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伯父，我都弄糊涂了，你快将事情告诉我吧。
龙志奎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义律看着龙志奎，说道：志奎啊，你妹妹掉入珠江，恰巧被回国的玛丽娜看到，便命人将她救起来了，本来，我是想将她送还给你，可是，现在局势这么紧，我也只能让人先将小妹带回英国，你放心吧，志奎，我会保护好她的安全的。
听义律说龙小妹没事，龙志奎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龙志奎说道：伯父，我尽管很想跟你去英国，可是你们要炮轰广州城，在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能离开广州的，我知道你们船坚炮利，在这个时候，我是必须要留在林大人的身边保护他的。
义律叹了一口气，说道：志奎，你要是听我的话，你就继续跟在我身边，你放心，我会帮你禁烟的，可是，如果你继续帮助你们的政府，恐怕，你也会有灾难，到时，你可别怪伯父我对你不讲情面啊，你是好孩子，听话，不要再帮助你们的政府了。
龙志奎正气凛然地说道：不，伯父，虽然我们私交很好，可是我毕竟是中国人，在这里我也把话放在前头，只要你们敢炮轰广州城，到时别说是我，就是每一个中国人，都会团结在我们的政府身边，与你们血战到底的。
义律耸了耸肩，冷笑道：可是，我相信你一定不会那样做的。
龙志奎问道：这是为什么？伯父，你难道就这么相信我们的友谊吗？你要知道，为了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我是可以抛弃一切的，包括我的生命。
义律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好，很好！但志奎，我告诉你，你现在所处的环境，你必须帮助我，而不是帮助你们的政府。
龙志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这绝对不可能。
义律问道：志奎，伯父问你，你还记得龙老太公的断手吗？
龙志奎有些疑惑地问道：伯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龙老太公的断手，已经被我送给了明月岛的郑子华首领，这只断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义律笑了笑说道：志奎，我实话告诉你，这只断手如今已经到了我的手里，我知道你们龙家人一向最讲究信誉，你们在最困难的时候奉上断手，是希望得到帮助，等到你们渡过难关，哪怕是族里只剩下一个人，你们也会来报恩，你还记得这个约定吗？
龙志奎说道：我当然知道，这是我们龙家人世代相传的族规，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郑子华首领已经过世，我们是想报恩也不知道该怎么报啊。
义律看着龙志奎，淡然地说道：志奎，你以为郑子华是真心想帮你全部还清你阿叔的烟债吗？他给你的一万两银子，你就能让陈昌吉这个大鸦片贩子收手吗？你太异想天开了，伯父告诉你，是我为你垫付了所有的银子，陈昌吉这才在你阿叔的葬礼上，没有大开杀戒，否则在你阿叔的葬礼上，你们所有的人都得死，你明白了吗？
龙志奎向后倒退着，摇着头说道：不，这不可能，这真的不可能啊。
义律笑了笑说道：志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老太公的断手，是我秘密派人送钱从郑首领要回的，说白了，郑首领为你出的那一万两银子是我出的。如今老太公的断手就在我们英国商馆里，换句话说，你需要报恩的人，并不是郑子华，而是我，大英帝国驻华商务总监督义律。
明白了一切的龙志奎，向着义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伯父，谢谢你为我们龙家所做的一切，如果是不违背道义，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要我的脑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可是如果你想让我背叛我的祖国，请恕小侄真的做不到。
义律用手拍了拍龙志奎的肩膀，说道：志奎，你是一个忠诚的小伙子，我很信任你，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只是，在这个时候，我需要你帮助我跟林大人说几句好话，只要他不再围困商馆，那我就不会炮轰广州城，你要知道，我们的战船就要从东南亚往这里赶了，如果林大人继续强硬下去，恐怕中国和英国会面临一场战争。
龙志奎说道：不，伯父，你不能命令你们的战船炮轰广州，要是那样的话，林大人一定会跟你们开战的，并且你们也讨不到好去，你们虽然有先达的武器，但正义一方在我们中国，你们的行为是侵略的。
义律笑了笑，说道：志奎，你回去吧，伯父告诉你，伯父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我们大英帝国的旗帜插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你们中国。
龙志奎高声地喊道：不，这不可能，只要有我龙志奎在，我们中国人就不会向你们认输的。
义律说道：你，你也不行，本来伯父还有点害怕你帮助林大人，可是如今你已经染上了烟瘾，我就再也不会怕你了，而且，我们还有龙老太公的断手在手里，我相信你不敢违反族规强行封馆的，你回去吧，我不想再跟你说什么了。
龙志奎冲着义律抱拳说道：伯父，就算侄儿求你了，你快交出商馆里所藏的鸦片，还有藏在商馆里的鸦片贩子颠地吧，如若不然，即使我不来封馆，林大人也会派别人来封锁商馆吧。
义律转过身去，冷冷地说了一句：办不到，龙志奎，你走吧，我现在累了，想回去休息。
看着义律迈步走进院里，龙志奎无奈地摇了摇头，向着远处走去，此时，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两颗心也渐行渐远……
此时的英国商馆外面，站满了大队的官兵，别说是人了，就是一个苍蝇恐怕也飞不出去，龙志奎作为带队包围商馆的总负责人，一直守在商馆外面。
商馆的大门紧紧闭着，龙志奎多么希望义律能够打开商馆的门，将鸦片贩子颠地还有鸦片交给他，他好带着这些人与鸦片，向林则徐大人交差，并替义律求情，可是，义律也是一个倔强的人，是说什么也不同意将同胞颠地交给林则徐，更不同意将商馆里的鸦片交出来……
在龙志奎带领清兵包围英国商馆第六天的时候，已经断水断粮走到绝路的义律，无奈地打开了英国商馆的门，让龙志奎带领着官兵进入英国商馆，将藏在商馆里的鸦片和鸦片贩子颠地，带出了英国商馆。
龙志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立即命人给义律送来了水和食物，然后，他一挥手，撤去了包围商馆的官兵，他则带着这些鸦片，押着这些鸦片贩子，向钦差大人林则徐复命。
林则徐首战告捷，便决定在虎门进行销烟，并在虎门当众处斩陈昌吉及一伙鸦片贩子，为了将这次销烟的声势搞大，林则徐还请来了各国驻华的报馆记者，并在广州城发下告示，让所有民众一起来观看盛大的虎门销烟。
……
波涛滚滚的珠江岸边，来了很多广州及东莞的民众，以及很多的外国记者，大家都争相观看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壮举。
龙志奎与杜福勇身穿着处决犯人的红衣服，手里都拿着鬼头刀，威风凛凛地站在刑场上，而陈昌吉等鸦片贩子则被绑在刑场上，早已经低下了以前趾高气扬的头，龙志奎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着：阿叔，害死你的凶手，就要被处决了，你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此时，龙志奎与杜福勇站在刑场上，等林则徐大人一下令，就要将这帮鸦片贩子开刀问斩。一会儿，林则徐走上了搭建好的高台，向着所有的民众挥了挥手，清了清嗓子说道：众位，大家都知道，鸦片害人不浅，若是朝庭不查禁鸦片，那么国家将无可用之银，军队将无可用之兵，今日，本钦差奉皇帝圣旨，在这珠江岸边当众销毁鸦片，此后，无论何人都不得贩卖鸦片，无论何人都不能吸食鸦片，若让本官得知，下场就如同这帮烟贩，来啊，行刑。
林则徐一声令下，龙志奎抡起了鬼头刀，咬着牙冲着陈昌吉说道：阿叔，我给你报仇了，陈昌吉，你去死吧。
龙志奎手起刀落，陈昌吉的人头一下子便被砍了下来，与陈昌吉同时被处斩的鸦片贩子的头颅，也被杜福勇等人给砍了下来。
欢呼声、鼓掌声、叫喊声……珠江岸边的虎门镇，民众们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自从英国人向中国贩卖鸦片以来，无数人的家庭毁于鸦片，人们都对钦差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壮举钦佩不已，现场的外国记者，也都知道鸦片的危害，都对林则徐的禁烟行动生出敬佩之情。
林则徐站在高台上，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以前查封烟馆时，我也曾经销过烟，可是放火烧的结果并不理想，有些瘾君子竟然还来烧鸦片的现场，挖出土来吸食，今日，本官便用石灰倒入鸦片，等到鸦片被石灰浸过，再引海水进禁烟池，将鸦片冲走，如此便可永远地禁绝鸦片烟了。
好——现场又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与鼓掌声。
龙志奎的眼里含着泪，也在用双手不停地为林则徐大人鼓着掌，只听林则徐又说道：诸位，鸦片不绝，我林则徐誓不离开广州，因为如果不能禁绝鸦片，我中华民族实有亡国灭种的危险，所以，为了我们中华民族的千秋大业，本官在这里对诸位起誓，本官一定会将禁烟大事进行到底！
好——现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与鼓掌声。
龙志奎也在热烈地鼓着掌，就在龙志奎彭掌的时候，他就感到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龙志奎心说不好，林则徐对鸦片贩子和瘾君子，那是深恶痛绝，若是让林大人知道自己也吸食鸦片，在这众目睽睽的禁烟现场，林大人极有可能会斩了自己，怎么办？一个大大的问题写在了龙志奎的心上。
龙志奎想到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烟瘾，可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烟瘾。龙志奎迈开步子，刚想离开禁烟现场，就看到刘晓玲笑着走了过来，她对着龙志奎福了一礼说道：相公，我恭喜你大仇得报，能够亲自手刃仇人，林大人还跟我说，等到虎门禁烟之事结束，便要亲自为你我证婚。
龙志奎的烟瘾已经犯了，他听到刘晓玲这么说，赶紧说道：晓玲，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带我离开这里。
刘晓玲看到龙志奎双手抓着头，有些不解地问道：志奎，你怎么了？看你的神色，好象不对劲啊。
龙志奎着急地说道：晓玲，对不起，我被人陷害也吸食鸦片了，并简要向晓玲说了经过。龙志奎对着晓玲说，求你了，快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能在虎门销烟的现场丢丑，那样林大人会宰了我的。
刘晓玲知道龙志奎在这个时候犯了烟瘾，是再也不能留在现场了，便搀扶着龙志奎向着远处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一名官兵跑了过来，对着龙志奎说道：大哥，您快些留步，林大人正在找你哪。
龙志奎一听，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个时候，他已经犯了烟瘾，真的是不能再留在这里，可是，林大人找他，他又不能不去，想到这里，龙志奎只好挣脱开刘晓玲的手，转过身来说道：噢，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现在就去面见林大人。
等到龙志奎来到林则徐面前的时候，林则徐一眼便看出龙志奎不对劲了，只见龙志奎面容憔悴，头上的辫子也被他抓的有些凌乱，林则徐尽管已经猜出了端倪，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像龙志奎这么优秀的俊才，竟然也会中了鸦片之毒，便轻声地问道：志奎，你怎么了？
龙志奎再也忍受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林则徐的面前，说道：大人，对不起，我也中了鸦片之毒，求您，求您就杀了我吧。
林则徐的脑袋如同打了一个晴空霹雳，于公来说，龙志奎正在协助他编纂四洲志，而且他招安杜福勇，以及包围英国商馆等行为，件件都于朝庭有大功，对自己的帮助也是很大，确实不能杀他，可是，在这数万人的围观之下，自己刚刚说出如果有人吸食鸦片，便要斩首示众，这刚刚说出来的话，自己就又要包庇龙志奎，确实是很不像话，那样的话，对于自己的威严，的确是一个挑战，想到这里，林则徐大手一挥，说道：来啊，将龙志奎给我拿下，当众问斩！
听林则徐这么说，刘晓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流着泪对林则徐说道：义父，求您就饶了我相公吧。
关天培与杜福勇也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向林则徐求情，林则徐长叹一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是本官的属下吸食鸦片，更不能饶恕，你们快起来吧，尽管本官虽然也不忍心，可是本官也不能徇私枉法啊。
刘晓玲跪着走上前，抱住林则徐的大腿，说道：义父，求您就饶了我相公吧，他是被陈昌吉陷害而吸上的，我愿意带着他戒烟。
林则徐叹了一口气说道：晓玲啊，你可曾知道，这鸦片烟毒一染，要想戒烟可就难了啊。
刘晓玲哭诉道：义父，戒烟难我知道，可是，这总比我相公人头落地好多了吧？您也知道，若是他人头落地，想要再生可就难了啊，另外，他是有情可原的，就请义父给我一个机会，就让我来帮助他禁烟吧。
林则徐转过身去，说道：晓玲，念在龙志奎对朝庭有功的份上，本官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月内，若是龙志奎不能戒烟，本官将在这虎门销烟池，当众处斩龙志奎，你快带着龙志奎走吧，本官希望你能帮助志奎戒烟，本官更希望龙志奎是我亲眼看到的：中国成功戒烟第一人。
听林则徐这么说，龙志奎的心里感动了，他在心里发誓，再也不抽一口烟，可是，那痛苦的烟瘾却在折磨着他，如同乱蚁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