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二重性
看见一只鸟在树枝上练习飞行术
看见树枝的弹射和鸟的双翅间有隐匿的秘纹
看见这秘纹
在九月的最后一天,继续扩散
比我更快进入十月。时间延展的视觉听觉和嗅觉
也必将由时间收回
多次之后,这鸟扔下一地碎片
振翅高飞。而树枝拉开的姿势至今
没能收回
《》生于彼岸
有种花叫作彼岸花
细瘦的长茎支着一朵伞状的红色花头
在草丛,山涧的阴湿处
有次也进入人的庭院。
我常惊异于这花的孤绝
不解释不诠释,一个一个笔直地开
像制造了现有的安慰
又像完成了别处的谅解。我猜
必然有另外的繁茂不为人类所见
绷紧的高处,必然有
更细致的温柔和放开
她们身体中,空的部位
应该有谛听之外的回声:那是
日夜奔腾的长江
我把她们移植到花盆里
但她们用沉寂抵制
我把她们扔在了户外
这美的人啊
却回馈我热烈的花朵
《》玉碎后
一切的背后是什么呢?
像隐性铁锅炖着一座火山。早晨,我持续
盯着白纱帘和百叶窗后头
那摩天大楼遮挡的部分:
那些玻璃里镶嵌的是钻石还是木屑?
视线受阻时,我总是制造想象把它推开
让它走到台前。所以我实际是被
一片竖直的海
一些礁石和蓝色泡沫看见。光芒里逐渐确认我为异物
非常奇异:像昨天我为一组镜头找最佳角度
今早却只能在病榻上凝视空无
人们在很深的马路跑动,带动出非凡的创造力
我在高处,利用生命的习惯性写诗
警报拉响时,我已走向悬崖
只需一跃,就能回到完满的世界
《》篱上花
植物有避世之险。善遁之人一身酒气
开南窗, 和一把墨菊交心
南山远。南山近
俯仰之间:横在半山的命,用绚烂的开放和
无处落笔对抗
很轻的飞行和很重的争斗对抗
她那作为花头的部分,被一种力扶住,被攀爬送向远方
而根须,持续向漆黑的地底蜿蜒。在那里,获得另一种永生的蛮力
这使她的婆娑带着很深的泥土味
仿佛,那无用的写作,终因和命运扯上关系
而一跃成为悬在高处的气象
她也因此理解一位母亲
用蜂针,啄取苦蕊中的蜜汁时,那种喜悦
@现世安稳
梧桐树落下金黄的叶片,
秋风在扫。它们知道大地会妥当安置,
如同石头安置火山。
走在圣安路上,
我接受舒朗的空和密集的有。
接受使万事由热闹转沉寂的永恒之力
雨在滴落,
声音被伞长久保存。
耳朵在尖叫。巨大的广告牌里
年轻的女孩子在狂欢,
用不了多久,这些未来的祖母也会被
时间和离别珍藏。但有什么关系
这一刻,在这里
我们共享双脚踩在一地黄叶之上
那细小又温存的耳语
《》夜行
孤独者,他是额外的人
一棵密封的
只属于自己的桂树。夜晚的光亮里
从对立面
只看到幽深中悬浮的,一点小火光
但那加重你的想象力。像玩古董的人
揣测中给予对方一个出身,一个地名。比如
薇薇安或杰克船长
凌晨四点,旅行开始
第九页,他带你回到瑞士或瑞金
风很好,明亮的小道尽头
遇见棕熊。薄雾和雨林。雨很小
不够湿身。四十五页
你们又去拜访博尔赫斯
就一个悬而未决的事
谈论。似是而非之间,空中呈现迷人气象
先是云层诡谲,再是阳光如丝,如水,如旋转
早班车来时,你因获取隐秘的飞翔
而重新回到庸常生活
《》在那里
上帝回到低处,并在那里
眷顾于
黑暗中轻盈的舞者
为避免惊扰
在夜晚,我从不轻易走回那里
我紧闭嘴巴,
只在内心急剧扩散的涡流里注视他们
那些宛如白鹤一样的亡魂
也曾是儿子。女儿。丈夫和妻子
现在,他们重新回来
阔别已久的那里。用唇语亲密
问候,比活着的人更纯粹
更理解守恒中的拔节
假如你也
正在聆听,一株睡莲在水的子宫蓬勃生长
就知道
在那里,他们宛如生育
《》锻造术
我也见过一个落日里
打铁的人
听说,祂从很年轻时就开始的这项技艺
已炉火纯青。到了现在
祂闭着双眼就能从火炼出大鼎
当祂抚摸鼎身
金色碎屑纷纷而落
像蝴蝶。我路过祂,其实就是路过
下禾村低头,挥汗
的父亲和麦地。路过古德寺尖顶上的鸽翅
和蓬松的影子
古老的劳动让我们安心
更近乎圣洁。像再次衍生了坦途
《》黄昏的另一种实验
黄昏缺乏更大张力
它不热闹。它的冷静和不安一样溢出
从前是这样,此后也是
小镇的窗没有鸽子花
靠近水域的部分能窥见水下的小石子
仿佛天空凸起的尖角掉进那里
沿着很长的巷子
总有呆坐的老人比小镇寂寞
被十月的光线折射成另一种物质
比如雕像,或长出白毛的古老絮状物
明清的建筑有入世的美德
不张扬,不守旧
门旁石墩,已经塌坏的部分还在扩散
修缮成为一种意象
出现在远处点苍山的额头
背包客比居民多,分藥术变得重要
留在镜头里那人有明确目的性
我们的分身,总想过度完满而失真
流水追求的
也是我们追求的。但时间再次验明了不朽是错觉
短暂的路过之后
下一次,生命会在哪里重逢?
《》你没有见过的湖
深秋的一片被光照耀的叶片上,
我看见蚂蚁
不是一只,是几只
它们表现出那种自在和自由让我动容。
仿佛:那是世上最干净的居所
那最后的一瞥
是落日落向深谷时,给予它们的。
光和冷风拖长的尾巴
在这一刻形成了青绿湖水
而叶片微微荡漾
托着细小生命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