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
红枫树和紫叶檀还没开始制作新叶子
要等到阳春三月
戏法才有用,响水河才能解封,你幻想或
不幻想的响马才会出来
所以你有个胆大预判
------她身体里像马的部分会提前松动
就像你的智齿,漆黑的夜晚独自发烫
你忍住灼伤和对未来之境的期许
抬头去看:天边。一只注视的鹰眼,在更洁净地
显露它的雏形。
风带来好消息:一粒乌桕树的种子被
千里之外一只乌桕鸟获取后,已在南方产生了奔跑
一节黑泥后面紧跟着一节草籽和车厢
空中的发报机叫得更响了:
你年轻的劫匪,正在挖身体里红亮的煤
喜鹊
坐在自己叫声的高处。身体中的
宗教被唤醒
被占卜,复制。得到一个好运或类似平衡的位置
在麦秆和桃树上都很轻盈
这是十分有趣的跳跃。非常雅致
还有足够好的出身,匹配我们想到的好名声
何况
懂得泾渭分明。简直……曼妙
相遇时,绝不像乌鸦
没羞没臊地发出自己的语言
喜鹊多慎重啊。飞上我家院墙,只探出它声音里
水淋淋的部分
而对应的那些黑,它极力隐忍
避免中伤我们
又昂首挺胸。在乌鸦面前,替我们
向喜神要美意
菊花 白菊作为装饰物的腔调比不上墨菊 木刻版上的菊花,又比不上水墨画里面的 柔和。墓地的呢 -------人们在多次临摹和送别中,终于认可,南山菊 因为固有了陶渊明的闲置模式 而舒朗中自带游离 远不如东山菊技法更写实。于善变的人性和山水中 反复推演诡谲大法 使菊花的流连和淋漓和人心一样: 有些潦草。有些苍茫 乌鸦 邪念由来已久,像飞机上的黑匣子 但巫术并非真的消失----- 从飞过头顶的鸦阵 漆黑的叫声里,我惊觉喜鹊的端倪 那么喧腾也身形活泼 像丛黑色的火。又像雨滴轻颤 (这里,有可规劝的风险吗?或非一般的裂变之喜?) 我的耳蜗痒痒的。仿佛有片 芳香的燕麦,在垂穗状羽翼的边缘 我饱满的听觉,早独立于我 站在秋收后空阔的田野 反复谛听 两种不同形式的鸟,共享的,美妙的 自然之音
反面 你在一朵绽放的花瓣上看到的美,我也有。 看不到的是我的阿尔茨海默综合症 身体摇晃:需要酒力与香料扶正 我写诗,利用镜子和情境添置在场感和层次 使事物背面呈现 并把一些虚妄的秘密当成真相大白于暗夜 百合花 百合花在野外生长 自然力烘托着她 花盘像一口逐渐深入的井 看不见内部 花茎像路。如果你一直盯着 会眩晕 我们迟早会停驻在某件事前面 会和某人遭遇。或 被深深吸住,或被浪费 百合花替我们完成一次选择 她什么都不做。只在 开。甚至不介意用什么颜色 田野。沟渠。流水。甚至白纸 她简单的花型不表达任何多疑的想法或寓意 静静地,把自己的路走完 浪 除非你扶稳了这前赴后继的水。否则这虚幻的花 是谁? 除非流水产生的震颤 把苇丛中长眠的白鹭叫醒 一道暗影迅速席卷:像闪电或刀刃 一个父亲在猛烈刮他的胡子而镜子哭泣 人间多少生产又死去的波浪 多少墓碑被抚摸后推倒重建 冷酷的人啊。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恰当的哭一哭 像一个人带走悲伤的河 此刻 灯火以起伏报答万物而寂静恒长
美妙的阅读 是“铮”的一声,拉着细长的尾音 如钢丝。走入书山 一时听鸟,从竹枝最高处绷紧的弹力中 奋力跳起再松弛 一时借光的腾挪打个极小的寒颤 几乎不可闻。但擦过皮肤的惊雷已擦亮了别处 像突然掉下松针 针尖朝下,笔直地射入敞开的镜面------- 威廉·布莱克正运用想象的力量 从空间中抟出永恒的哲学 做为山的留宿者。我正经历着幻听 那诡谲多端的原始森林和他的天真与经验之诗 溶洞 你会进入事情内部吗? 用亲临的方式叙述它的生长和像 父亲那样的沉默与悲伤 伸出手,在它裸露的肌肤表层寻找颗粒状的结晶体 发出回声的咽喉。 在青溪峡谷,我们走进长洞 听那些钟乳石与地下河的撞击 每步都箜箜的 踩亮时间的无涯。 滴水穿石啊。笔直跳下的那水滴, 慢慢侵入他 像刀,雕刻岩壁 “你敢动用更尖锐的笔法,把他镂空成想要的形式吗?” 溶洞太老了。你哑默的 父亲,“都忘记了怎么说话”------ 坐进洞中。你也学会去等
像我这样 有蝴蝶震翅。并将花纹溶解于黑夜 所爱之物中 只爱更古老的那种:诡辩术或罗盘。像讷言的樟木 矮茶树。不爱花朵 但爱云朵 不是明亮的人。但信任光 因夜晚诞下黎明。相信破碎 是诗歌终极的美学,永不可抵达。只有低入尘埃的人 能通过窄门。相信每个母亲都是稻黍之神 每个女儿都通往圆满之美 相信死亡,是此生唯一完整的诗 有雾的森林 森林里的雾把自己推进雾的深坑 森林里的雾像贪吃蛇吞吃大树和道路 左边已经消失。右边也在消失 “你看不清自己。巨大的鸟蛋里,雾没有质量。” 轻飘飘的,来回移动 雾钻进你身体。你是全身带电的湿淋淋的人 白马寺在哪里?山顶还是深谷?雾中,一块滚烫的谜团 你深陷未可知的命运 拼命地哭喊。声带中的石头扑通扑通 落坠声里,马,一匹一匹,迅疾地四散 一个深渊自脚下冉冉升起。 树林开始倾斜。夜晚出现裂隙,“必须从内部拿出道路” 你掐醒自己。抬头:一个大汗淋漓的女人 因胸口淤青的胎记而被轻易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