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雨林

写给雨林

1--

雨落而有声，而荡漾，而蓬松

而万物萌发生气而氤氲而致水流潺潺

宽阔的森林，替耳朵谛听蓬松的，发乎生命的歌唱声

替鼻翼呼吸新鲜的气息

替马匹奔跑，大河东去。替时间回到最初的那一刻

替宽厚和仁慈生长

有谁在雨水中松开绳索，找到绿色故乡

有谁击打着雨花，雨花四溅：像鸣鸟像马蹄像击壤而歌

有谁素面朝天，用胸腔里的闪电和雷霆接本我，超我

有谁，等在树梢，等一个放晴的人，一个涂满油彩的人

一个散发香气的人

大雪纷纷，落于永恒。大水荡荡，深入海洋

2-

何为伟大。何为飞翔。以何为自在和自由

那远离喧嚣的部分，获得超越生命体验的部分，诗意的部分

都能在雨林里找到

翻开雨林，就是翻开一部历史，翻开所有隐喻和象征

找回事物的真相

风如风刀。锋如锋刀。深谷里，绝壁上，鹰隼的双翅裹挟着群山万壑

猿啼血，杜宇声长。斑斓是种美德，寂寥是另一种

经弹射，从高处落坠的光线折射出天空

又再次映照在神的视线里。

所以雨林有最温柔的眼睛，报恩的果子；有十万军队和玫瑰

有命悬一线的，危险和高蹈

所以雨林式微，有谦逊的博爱和美意。所以沉醉。梦为马，喉以歌

3-

在雨林，每株树都踮起脚尖，取势如虎

毛发油亮而暗藏机玄。每片叶子都呼吸，闪烁着光芒

汪着油脂的水珠，圆润而饱满

在叶片的边缘滚动。在麋鹿的嘴唇上跳跃

林清且幽深，每株都是一个大海，一面镜子，一个国家

那是自己的王。天真的孩子。母亲和父亲

在雨林，牵绊你的可能是一棵水杉，一片银杏的黄叶

一口薄塘中松针细密的针脚

一条无人踩过的山径落着的古老槐树的暗影

一块线条坚硬的丑石，和它身侧的野花

甚至是一次轻颤，一次长啸。在雨林，花恣意，草妄为

动物和植物相爱，动与静相杀

你体内所有密闭的部分，开放的部分，冷酷或者感恩的部分

都存在于雨林。

4--

凝视雨林，就是凝视自己，就是向上回溯到生命源头

向下漫溯到时间尽头

承载着美和史的雨林，不会因你的恨或爱改变什么

祂善良。宽恕。纯粹。祂美得涕泗滂沱，危机四伏

祂胆怯而惊心。放肆而脉脉

走进雨林，就是走进你的内心。那里，随时有一面镜子等着你

你在镜子里，也在镜子外

你是内与外的交集，是丛林密集的祖国和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