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寄相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唐代著名诗人王维的五言绝句《相思》，托红豆，寄相思，千百年来，使有情人多了浪漫的情怀和美好的回忆。

肇庆美丽的星湖风景区，是红豆沃土。星湖翠绿的青山上，相思树长生不老；星湖陡峭的七星岩，相思豆随处可见；星湖清新的空气，飘荡着相思的味道。

1984年，我有幸参加市有色金属系统在肇庆黄岗和砂厂举办为期一个月的党、团干部思想政治学习班。学员来自四面八方，年纪也参差不齐。班上共四位女性，其中一位是市冶金局的团干部，家在肇庆，白天学习晚上回家。余下三位女学员被安排住在招待所的一个小套间里。其中我和云浮姑娘英合住一间房，另一间房分配给德庆冶炼厂的党支部书记辛阿姨。

辛阿姨比我们推迟了好几天才赶到学习班报到。一到班上，就被领导批评了，她是流着眼泪走进宿舍的。辛阿姨是中山大学生物学毕业的，毕业后一直从事科研工作，新近被任命为厂党支部书记。厂里好几百号人，压力不少，千头万绪的工作要处理，因此耽误了这次培训的行程。然而，学习班纪律特别严格，旷课了自然要涯批评。当天晚上，她一边收集行李，一边埋怨说管政工头痛，人事也复杂，还是搞科研好。说归说，辛阿姨上课时还是很认真地听课做笔记。

英长得高挑美丽，樱桃小嘴能说会道。她上课时老走神，侧着脸看窗外空旷的田野，有时候在本子里画画，也不知道她都画些什么。也许想事想得出神了，清秀的脸上时而挂满笑容，时而忧伤不已。看得出，她并不用心学习“国营企业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细要”之类的课程。晚上呢，她要不倦缩在床上想心事，要不就是伏在桌子上写信。

因为离市区较远，晚上学员们在饭堂吃过饭以后，大多时候就在附近散步聊天。辛阿姨偶尔被叫去接电话，每回接电话回来，都显得心烦意乱。常常，散步后各县的学员喜欢到我们房子里聊天，辛阿姨总是唱主角，大谈工作，促产量、找销路，一谈就没完没了，大家相互取经、相互诉苦。那时我与英年纪小，处世不深，他们说的好些事，很多我们都听不懂，只立在一旁倒茶递水。

学习班成立临时党支部、临时团支部。党、团支部都心红火热要组织大家自费去星湖游玩。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周日，团支部抢先组织“七星岩一天游”活动。那天从和砂厂后门出发时，十几人的队伍里，竟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党员参加。英兴致最高，她不甘落后，一直抢先走在前面。我们穿蕉林，走田埂，过石桥，步行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七星岩，每人花二角钱门票就直入景区。

学员大多是山里人，看到澄明的湖水，兴奋得手舞足蹈，带相机的团支部书记提议在湖心亭留影，大家积极响应，十几个人很快聚到湖心亭。

“还差英。”有人发现英不在。大家焦急地分头找去。

在天柱岩边，我找到了英，她正在一棵高大的树下，抬头盯着一树的黄花绿叶出神，丝毫没察觉我已走近她身旁。

“湖边杨柳、岩上树下、青葱少女，真是一幅美景。”团支部书记不知什么时候也找到这里，一边说一边抢拍下这个镜头。

我也往树上看了看，问：“英，你看什么呢？”

英说：“红豆啊！”

“哪来的红豆？” 我牵着她的手说，“走，大家都等着你照集体相呢。”

英的身子像被钉子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摇着她的手说：“举目是景，这树有啥看头？”

正走过来的辛阿姨笑了笑说：“你小丫头不在相思门，怎懂相思苦。”又转过身对英说，“你别只顾抬头看，要低头找啊！来，我们一起寻相思豆。”

英不解决地看着辛阿姨。辛阿姨说：“你看，这岩石周围都是相思树，相思树年年开花结果，这里的岩石缝隙里，一定会找到去年成熟落下的相思豆的。”

“去年的，怕早就坏了吧？英小心地问。

“相思豆也有带壳成熟落下的，其质坚耐腐，就看你是否有缘分找到。”辛阿姨继续说，“她羞答答地躲在果壳里，吸日月精华，看世间红尘，待时机成熟，才迸出果壳，一如爱情，情到最浓时，才开花结果啊！”

英听得醉红了脸颊。寻寻觅觅，英终于找到了两串躲在果壳里的相思豆，她欣喜若狂，小心瓣开，血红心形的相思豆露了出来。

那天的集体相片里，英人面桃花，手心里握着几棵相思豆笑得灿烂无比，微卷的大波浪披肩长发随风飘逸。

游览七星岩回来，英迫不及待地把相思豆托人连夜带给日思暮想的男友。随后的周未，一位俊朗的男青年来到了我们宿舍牵走了英。

又一个周末，辛阿姨也要回德庆探家属了，她临走时，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裹两棵红而发亮、色泽晶莹的相思豆放进口袋里。岁月的洗礼，没有让说话带几分威严，声音像个男人的辛阿姨变得麻木，她心底里也充满柔情啊！

离别多年，我们分飞天涯，星湖红豆几度……如今，我还清晰地记得相思豆让英心中的白马王子一路南下追来，还清楚地知道辛阿姨当年也陷入相思门。

岁月静好，但愿我们都是相思人，相思情人，相思亲人，相思友人……

相思人不老，人间情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