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秋风苦雨中,沿着故园前泥泞的塘埂独步徘徊,雨点零星地滴落在鞋沿,萧萧落叶鸣寒声,俯首寻觅来时的小径,满地枯草承接着露珠,岸边几枝残荷在风中摇曳,卑微地发出呜咽的凄清。站在时光的经纬处,在岁月的门槛上思前想后,故园和半亩池塘在我心扉固化烙印了四十五年,人世的沧桑和人情的冷暖爬满我的鬓角和发际,依稀却不见大地的变幻和无常。星移斗转,陪伴我半生,给我许多温暖和力量的人事,仿佛就在昨天……
斑驳的流年,斟满一杯婉约的酒,醉倒在伤心的怀中,父亲仙逝十年了。和父亲不在一起的日子里,在黑夜中,在无奈前,在困顿中,捡拾和他相处的每个片段,剪取那一段美好时光,都会让我感到无尽的温情和增添向前走,莫回首的勇气。父亲一生咀嚼苦难,忍受很多,我想也许人活着,就是吃苦度难,生不易,活不易,生活更不容易,鲁迅评判红楼梦说“在我眼下的宝玉,却看见他看见许多死亡;证成多所爱者当大苦恼,因为世上,不幸人多”,或许把困苦当常态,把幸福当恩赐才能让我,让人们比较顺利地走完人生。
父亲给了我刻印镶嵌定格在心中无数温暖的瞬间,也是我视同至宝的宝贵财富。高三下学期,很快面临人生的第二次大考高考,父亲听我说政治学起来吃力,很多概念定义不清楚,他辗转好几家书店,又骑着二八自行车来回30多公里往返麻城,再托了几个朋友,不知道哪里淘换到著名经济学家许涤新主编的1980版、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六成新的《政治经济学词典》,这本书让我如获至宝,也大大地提高了我的高考政治科成绩。如今物是人非,那本泛黄残破、浸透着父亲深情爱意的词典静静地躺在我的案头,时不时我都捧起来翻一翻,看一看,那上面还有父亲亲手在扉页上写下的我的名字,字迹有些褪色。初二上学期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寝室吃盒饭,惊奇地是瘦削的父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和勺子进来,憨厚地坐在床沿慈祥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那碗汤的香味深入了我的灵魂和记忆,父亲没有尝一口汤,更别说吃一点肉。父亲全心待我,爱我,我无从报答。记忆中有一年春节,我给父亲买了一件羽绒服,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逢人就显摆,说他儿子孝敬他了,从此后,他却让我不要再乱花钱给他买东西,老人一生节俭,心疼钱。我听说后愈发觉得惭愧和内疚,父爱如山。我只是点滴回报,却让他老人家视若珍宝、甘之如饴。回首如歌往事,唯有清泪如许。我总是想,父亲没有走,他就在我身边看着我,或者他在天上凝视着我,护佑着我,漫步人生路。
移步踏浪再挪步,我在清秋中踟蹰嗟叹。秋风吹落千滴泪,秋叶无语盛满情。无助无望的落叶带着凄凉,随风飘荡,我瞧着它们孤单无助的神情,黯然销魂,只有风儿知道,只有明月知晓,那些心事随着萧瑟飘摇在情海心湖的波涛中,泛起阵阵忧伤的波纹,我多想竭尽全力去拨开心湖的涟漪,却又深感无力。片片落叶情,我无法排遣。昨夜的梦中,几番往事几番忧无人懂,祈愿父亲为我解烦忧。人生困与惑,是非对错我不想再多问,在单行线上不知下一站将驶向何方,只愿每个有我的明天,不再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