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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白衣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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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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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绎辟荆

  公元前1037年腊月,洛邑宣告竣工,为方便“四方入贡,道里均等”,王朝舍镐京而定新都,天子会盟诸候。

 此时祭坛上红帐黑羽,烈烈招展,八方诸候,长跪阶前,各献珍品,络绎不绝。

 天子姬诵,年方十八,雄姿英发,立于高台。着王冠、披彩服、持玉圭,身后坐着名动天下的“三公”:太傅周公旦、太师姜子牙、太保召公奭,以及侍立的姬姓宗亲,正受着八方朝贺、千人山呼“我王”的朝拜,欢快的鼓乐昭示着一个盛世的到来。

 盛大而恢宏的场面深深震撼了一颗少年的心,高高的祭坛,巍峨的城墙,宽阔望不到尽头的平整地面,特别是远远高台之上的王,是那样的神圣和神秘,禁不住满眼的新奇和跳动的渴望,在镐京的那几年,他从无机会一睹天子威仪,甚至在岐阳大祭的时候,也只能听命于司礼,做些祭祀大典的杂活,更与北狄鲜卑通宵守望着火堆,不让它熄灭,他的心也随那翻舞的火焰律动。

 眼下诸候大会,场面更加宏大,各国贡奉,奇珍异品,闻所未闻,他不禁感到有些不安。

 新都建成,会盟天下,普天同庆,天子甚悦,大封诸候,赏赐国器,自然要估量诸候所贡物品,随呈随封,都是公、侯、伯之类的上等爵位,及至后面,见几把桃木弓,几束枣木箭,两捆苞茅草,一问果然是楚地贡品,与各国进奉的金银珠玉、奇珍异兽哪能相提并论。

 见天子不悦,周公面王历述楚之先主侍奉文武二王的经历,而今楚人身居蛮荒,披荆斩棘,尚未开化,理应垂怜。

 昔日避祸楚地,倍受尊护,敬若上宾,此刻周公自然感德,对眼前衣着褴褛的少年楚主,多了些同情和怜爱。

 天子大度,礼外有加,因楚君熊狂先王已封,其子熊绎,赐四等子爵,封地五十里,于荆山自垦。

 熊绎退下,于偏远处入坐,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不与之盟。

  公元前1035年,熊绎终于回到了楚地荆山,天已入秋。他见证了全天下最为隆重的场面与庄严,也见证了权力的神圣与荣光,更感受了国小弱贫的屈辱,而少年天子姬诵分封诸侯的声音,已如洪钟大吕,撞击着他不屈的心,他不甘也不能忍受那些诸候鄙夷的眼光,更不能容忍自己与族人这么贫弱下去,他要倔起,因为他是轩辕氏的谪传后人。

 族人对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燃放着篝火,敲打着牛皮鼓,唱着欢快的歌谣,围着他跳兽舞,从这天起,勤劳的荆山楚人迎来了天子亲封的楚君--子爵熊绎,他将带领族人安居乐业。

 熊绎妻子原是西戎夷族,俘入镐京为宫女,心灵手巧,贤淑善良,经周公成全,与熊绎同回荆山,把王城所学,尽付楚人,种桑织布,缫丝编绢,一应相授;熊绎则依王城所见,带领劳力,开沟挖渠,夯土为墙,垒石为城,烧荒垦田,驯六畜,种五谷,猎狼虫,加之楚人勤劳勇敢,一时沮水上下,阡陌纵横,鸡犬相闻。

 楚城仿镐京而建,面南背北,山体红土白砂,阳光一照,金碧银辉,熊绎亲命城名,为之丹阳。

  楚城西面有一险峻,横截沮水,山高林密,虎狼豺豹,出没其间,硬生生挡住了西路垦荒人马的去处。熊绎亲率青壮少年,劈山开路,狩兽寻粮。正是山间秋风渐浓,硕果累累:栗子榛子,松果白果,成挑成担,桃梨李枣,应有尽有,山茶蜂浆,葱蒜荏菽,一应俱全,真是上天所赐,福泽族人。熊绎仿王城铜鼎,以黄泥作成,立于山顶之上,燃苞茅为香,以谢天地。

  后此山为名香炉山。

  城南沮水环绕,洄流往北,再折而向东。河水对岸,群山连绵,蜿蜒如臂,揽辽阔土地入怀,土地肥沃,极易灌溉,属天赐粮仓。熊绎率族人勤耕细作,不出数年,已是鸟语花香,稻田渔塘,蛙声一片,山间果木,采摘不完,实为难得丰水宝地,人皆称此处为种宝湾。

  沮水向东,经较大的回环和极狭的河谷挤压后,似撒开了缰绳的奔马,在无拘无束地奔腾下,冲刷出了一河两岸大片的平原,而且山势舒缓,放牛牧马,上下自如。熊绎命人放马于此,兼顾五畜,三两年内,已是牛羊满山,骏马无数。熊绎自组车骑,以卵石修道铺路,跑马走犬,操兵练马,此地故名歇马。一为休养生息之意,二是告外来过往者,此有人畜歇息的方便之地。歇马日渐名盛,沮水上游也渐为歇马河代之。

公元前1021年,周天子成王姬诵病重,太子姬钊年幼,王命太保召公奭和毕公高辅助太子登基,是为康王。又在诸候中选拔贤能,共辅王室。

 熊绎贤能,召公早闻,故再请赴都,一时楚熊绎、鲁伯禽、卫唐伯、晋候燮、齐丁公并称“周天五行”。

熊绎妻子自丈夫应召入都,一别经年,又知王城凶险,那份担忧,如蛇缠身,坐卧不安。有心相随,怎奈山高路远,子嗣尚幼,加之荆地荒蛮,正待开化,只能把一份炽热的爱,化作万千思念。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多少次带着族人走上这高高的大山,多少次带着幼子爬上那块宽大的石岩,更有多少次一个人徘徊在山巅,北望天高,泪水湿面。她无悔,更不曾怨,因为丈夫此去,却是对她和他的族人最好的保全。

 楚人有感,那山唤作望夫山。

公元前1016年,周康王对辅佐他的大臣赏赐宝器,有铜鼎,有编钟,有玉佩,有斧铖。鲁伯禽、卫康伯系康王堂叔,晋侯燮为康王堂兄,齐丁公是康王舅公,也是姜太公之子,均得赏赐,独楚熊绎,与康王无亲,未得封赏,次年春,康王遣绎回荆。

这一去,石破天惊,风云变幻,这一走,走出个王图霸业、问鼎中原。

回到丹阳,熊绎以百倍勤奋,治理楚地,抚边夷,安民生,顾桑梓,练强兵,修高墙,建城垣。楚之雄风如滚滚沮水,一路向东,席卷而下,直达大江,蛮越之野,悉附荆楚。

为防他国侵入,更为警惕北部王朝的南图,沿沮水以下,择险要设置烽火台,熊绎清楚地知道,楚之实力,难与中央抗衡,他的万丈雄心,只能厚积薄发。

 歇马东五里,有高台十丈,方圆一里,乃旧址烽火台,人称烟墩岭。

又十年,一代楚君,熊绎归天,年四十六岁。四方子民,悲痛落泪,常于晚间吟唱轩辕氏的功绩,以此寄托哀思。那幽幽巫音,穿越两千年的时空,至今仍在沮水回响,它鼓励后人,遇艰难不畏,遇屈辱不惧,遇威武不屈,遇贫贱不移,此种精神,为荆山绝唱,千古流芳。

他虽没有建立洛邑那样庞大的都城,却给了蛮荒之野的楚民以安宁;他虽没有开拓周王朝那样庞大的疆土,却能从五十里的立锥之地,开辟出足以抗衡中原的楚天。

 熊绎已去,但他和他的后人给我们留下了无比宝贵的财富:荜路蓝缕的创业艰难、一鸣惊人的强大自信、问鼎中原的壮志雄心。

 同年,熊艾即位,对内勤于农桑,对外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终于在公元前977年,尽歼来犯周军精锐“镐京西六师”,毙天子昭王姬瑕,一雪先君熊绎六十年之辱,华夏震动,楚国由此迈入强国之列。

 为纪念熊绎发起之地,亦为展示楚人的不屈,自熊艾始,均称原楚城之地为天子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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