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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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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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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斜的角度

门紧闭着,透过墙缝,昏暗的灯光,模糊的影子,那些聚拢又散开的双手,带着窸窸窣窣的麻将声响,填满了整个屋子。

门外,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不停晃动着,他踮起脚尖,身子前倾着,往门洞里探望。外面的光照着他的脸,有些扎眼,他从那些阴影里,从一个屋子到另一个屋子,搜寻令他熟悉的影子。

室内弥漫着浓浓的烟草味道,夹杂着咀嚼后的叹息,在空气中流动。这是刘星,观察到的室内的境象。

他感到肌肠辘辘,从一个个门的缝隙里,他终于看清了妈妈的脸,门打开,从屋子里,递给他五元钱,“到外面街上,自己去买吃的。”

接过钱,刘星飞快地跑在狭窄的街道上,眼睛寻着两边的门店,他最爱的还是那个包子店,总有妈妈的味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妈妈就再不做那些可爱乖巧的包子,每天都在麻将桌上,爸爸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这是留给刘星儿时的记忆。

再后来,刘星的父母离婚后,他就常常一个人在家。饿了,就从父母那里要钱,去买包子。他把那些包子,放在桌子上,一个个排成队,陪着那些圆圆小小的包子。

用完餐后,他通常翻出以往的作业,那些作业本上面,有他写的符号。说是符号,因为不是语言中的文字,有些像鳄鱼的眼睛,有的如同小蝌蚪,还有的,就像一些怪怪的虫子,在卷子上游动。这是他咬着笔头,经常在卷子上写的答案。

那些试卷上的问答题,如同陌生的脸,他大都不熟悉,或者只认得某个眼睛,某个鼻子,但终写不出数字与答案,他只能在上面涂鸦自己的语言符号,画上他认为的答案,然后合上书本,走出门外。

几分钟后,他已在屋前的大榕树下了,这是他几乎天天要呆的地方。这株老榕树,已有千年历史,虬曲的树根,像一条条龙一样环绕着,盘根错节间,形成一个很大的树洞,刘星小小的身体,龟缩着,他很容易钻进树洞里。

在榕树洞里,阴凉湿润,他观察着那些虫子。蚂蚁成群结队,搬运着食物,毛毛虫在树丫上蠕动,瓢虫从他身边爬过,还有啃噬这树根的虫子,发出嗦嗦的声响。有时,也有几只漂亮的蝴蝶飞进树洞,他追随着蝴蝶,也不时从树洞翻出。

时间久了,他与树中的虫子成了朋友,每天都要去观察,与虫子玩耍,以往与他玩耍的小伙伴,一个个搬家进了城镇。如今,只有这个榕树洞,一个小小的地方,成了他的天地。他钻入树中,就如同进入了母亲的子宫一样,踏实安心。

时间在这个树洞里反复涂抹,那些薄暮的日子,伴随着他儿时的梦想,在这里滋长,又在这里破碎。当他走出树洞时,他像那野外蛰伏的蛇,冰冷而又孤僻。

02

夜晚已很安静,刘星将自己折叠在墙角,他整过身子不能自由动弹,绳子牢牢地捆住了他的手脚,也困住了他整个身心。他嘴唇干裂,一天一晚没吃任何东西。

在黑暗下,那些长期禁固在他头脑的画面,那些过去的记忆,总是比白天更活跃,常在它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回想着,就在刚不久前,父亲那密集如雨点般的拳头,向他袭来。他挥起的脚,猛踢在他的小腹上,刘星向后躲闪,随即一个趔趄,撞倒在墙上。

“钱是不是你拿的?”父亲怒目圆睁,一边咆哮着,一边随即又抓起一个凳子,向他摔来,凳子重重地砸在他的头上。晕晕乎乎中,他的耳朵边,还传着父亲的声音,“你把钱拿去干什么了?”

“家里每个人的钱,你都偷,你究竟偷了多少?”

刘星死死地咬着牙根,一个字也不愿说。父亲因愤怒而变扭曲的脸,在他面前晃荡着。他一只手抓起刘星的书包,随着“哗啦啦”的声音,还夹杂着文具盒与笔碰撞在地面的“叮当”声响,他书包里的书,乱七八糟的,洒落在地上。没有找到钱的踪影,父亲又去掀他的床。

他弱小的个头,在身材魁伟的父亲面前,就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无法逃脱,他与父亲之间,如同堆积了很多的石头,那些石头压在他胸口,让他越来越来沉闷、窒息。他甚至预感到,他会死在父亲的愤怒下。

他的身体在倾斜,他看到墙壁与室外的天空都在倾斜,他摇晃着身体,如同处在巨大的虚空中。他的耳朵,似乎充满了流水的声音,不停地嗡嗡着响。他顿感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苏醒过来,四周都笼罩在黑暗中。借着月光,他想逃出去,但身上这些绳子,已阻止了他的脚步。

他能听到隔壁房子里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两眼瞟向那个盒子,今天从父亲衣服口袋搜到的钱,整整一千元,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头下,那个小小的盒子里,正好可以去网吧,冲游戏币。

目前正是暑假期,每天不去学校上课,可以让自己尽情地玩游戏。这些年,他也无心读书,游戏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03

他翻动着夜晚的黑暗,如同一尾鱼,撼动着水,他想逃离,割破这夜的安宁。

蜷缩在黑暗角落的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捆绑的土豆一样,不能自由地翻滚。慢慢地,他发现,他手脚虽不能动弹,但绳子可以活动,他可以站着,也还能蹲下,这可是个好苗头,他不由得暗暗窃喜。

他想起上次,父亲把他吊起来揍他,他的双手被绳子捆着,头倒吊着,从那次起,他就发现逆着看周围的世界,也挺有趣的。

那种感觉非常奇特,所有的人,像一根根分着枝丫的木桩,倒插在地面。四周走动的人类,从下往上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们的脚如何行走,如何绕过障碍物,其次,才会看到他们的头,或人的面部表情。

这样,首先认识的,都从脚开始,而不会区分他们的表情是高兴还是悲哀来靠近他们,也不会因外表的美丑认识他们,更不会因此,事先划定一个界限,将自己束缚在一个固有的陈见中。

如今周围看他的目光,也是异样的。家里或是邻居有什么东西遗失了,他们的眼神盯着他,有带着愤怒的,有睥睨不屑的,也有嘲讽的。最初,他只是悄悄拿他妈的钱冲游戏币,后面,他们找不到东西,就怀疑他偷了,再后来,周围的邻居也这样认为。

那些看他的眼神带着刀子,投射在他的身上。他就像一个西瓜,身心都被别人切割成碎片,他成了吃瓜群众的对象。误会越来越多,他似乎也认为自己,成了一个十足破碎的西瓜,在徬徨沮丧中不断下沉,沉入黑暗深渊,摔碎自己。

此刻,他用双手不断磨蹭着那些绳子,慢慢地,一只手的绳子开始松开,很快,他的手脚都被解脱出来,他可以自由活动了。

他走近冰箱,拉开冰箱门,拿出冷藏室的饼干与面包,还有一瓶矿泉水饮料,狼吞虎咽地吃饱了肚皮。

他蹑手蹑脚地,开始收拾东西,他拿出那一千元钱,装入口袋中,想尽快逃离这个家,不然,到天亮,说不定父亲还会揍他。如今母亲与父亲离婚后,刘星就很少再见到妈妈了。继母对他,那眼神,就如同他不是人,只是一只刺猬。

刘星背着跨包,第一次准备离家出走。他瞟了一眼父亲的卧室,没什么动静,四周仍被黑暗包围着,他小心翼翼地逃出了门。

走出家门,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黑黢黢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他茫然地在头脑中快速搜索着,“平时的网吧不能去了,去远方吧,去一个父亲找不到的地方,走得越远越好。”他心中这样想着,一个人低一脚高一脚地,向着汽车站的方向走去。

天亮时,他在车站遇到了初中同学李洋,一阵寒暄后,两人都上了一辆公交车,离开了小镇。汽车在颠簸的公路上,走了三四个小时,终于到达了A市的火车站附近。

他们穿过小巷,再走了几个胡同,才东拐西拐来到李洋住宿的地方。刘星打量着眼前的屋子,低矮破旧的房屋,有些潮湿。室内光线很暗,狭小的空间,拥挤地放了三张高低床。床的另一侧,放了一张破旧的餐桌,餐桌上一片狼藉,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们刚一踏进门,墙角便跳出两只老鼠,四处逃窜。凌乱肮脏的屋子,如同一个垃圾场,他不知道,把自己放进去,是不是也将成为垃圾的一部分。他皱着眉,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走了进去。

李洋用手指了指最里边的床,“你住上面吧,这屋子其他床都有人,这里面已住了五个人。”

刚坐下没几分钟,刘星便动手打扫屋子。他把东西归类、放好,再把整个屋子清洁了一遍,感觉好多了。让刘星有些好奇,这屋子中的五人,他们白天大部分睡觉,晚上经常不在,要么就早出晚归。刘星揣摩着,这几人究竟在干什么呢?他不好问李洋,只有细心观察着,他隐约感觉到,他们似乎在密谋一些事情。

直到第四天,李洋开始分配任务给他,“XX餐厅外面每天会停放一辆出租车,车牌号是xxx。”

“你上了出租车后,把司机引向xx目的地就行。”

李洋的话,应证了刘星的猜测,他心中多有不情愿。跟李洋走到这里,他明白自己入了狼窝,李洋观察到刘星脸上隐约的一丝犹豫,顿露出凶狠的眼神,“你今天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刘星准点来到餐厅门口,也很容易找到了xx车牌号的出租车,让他意外的是,李洋也与他一起上了那辆出租车。

司机是一位打扮入时的女郎,一路上,他们什么话也没说,车子扬起一路的尘埃,驶向郊区。透过汽车后视镜,刘星观察到,后面还有一辆车跟随着他们。此刻,他也完全明白了,这些天他们密谋的真正意图。

出租车风驰电掣般地,向郊外的一个废弃的工地驶去。在停靠的那瞬间,后面车上的几个人,早已下了车,蜂拥而上,围住了出租车。趁司机不注意,李洋从后坐举起铁锤,把司机打晕后,用绳子捆住了司机的手脚。

刘星感到很恐惧,两条腿也很无力,如同骨头填满了泡沫,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很矛盾,甚至在某一瞬间,他想到了报警。

晚上,趁着几个人熟睡,他悄悄起床,松开了女郎捆绑的手,在那一瞬,他也如同解开了捆绑自己多年的那根无形的绳索,他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也没想过面对的危险。

黑暗中,他感到背后嗖嗖寒意,突然,有人用铁锤从后面猛击他的头部,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时,警察已赶到,其他几人已不知去向。

04

刘星在拘留所,呆了七天才释放岀来。等调查清楚,警察在教育他的同时也赞杨了他勇敢的行为。从警察口中,他也得知屋子里那几人已全部归案。

在派出所门口,他见到了父亲,父亲铁青着脸,刘星畏畏缩缩的,不敢走近他,他怕迎来的,又是父亲的拳打脚踢。

他看到父亲一步步向他靠近,刘星脚一遛,便跑得无影无踪。后面,远远地听到父亲传来的声音:“你个兔崽子,想往哪儿跑,爸爸是来接你的。”

此刻,刘星心里就只想逃,尽快逃跑,逃出过去。他跑了很久,终于听不到父亲的声音,他才停下来。坐在路边,感觉肚子很饿了,他买了一个锅盔,吃了起来。

八月的天气,持续高温,白花花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刘星的头发与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他走进对面的公园,想坐下来好好地休息一会儿。

它的眼光落在公园的一角落,上面写满了很多用工信息,他逐一扫视了一遍,那些纸片儿写的招聘要求,滑过他的眼睛,如风一样晃动着,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找工作的难度。

他怯生生地,试着拔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有的直接挂断了;有的在电话中与他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匆匆挂断了。最后只有二家电话,留下了他的联系方式。

不久,其中一家单位来了电话,告诉他,他可以明天去报到,入职要交培训费,服务费,还要收取押金。通完电话,刘星便将这个号码删除了。

晚上,刘星来到火车站附近,准备在候车厅对付一晚。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有酸臭的味道。他花了十多元钱买了盆子、毛巾与香皂,在淋浴间,他好好地冲洗了个澡,从跨包中,拿出干净衣服换上。为了节省钱,晚饭他也不准备吃,感到饿了,就去喝水。

他坐在候车厅的一角,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压抑着自己隐密的悲伤,脑海里想起了小时的画面,妈妈曾宠溺地爱着他,脸上荡着幸福的笑脸。如今,他就如同一根荒草,野蛮地生长在这个世界。

第二天,有电话联系他去面试,对方说是一家工地。他突然有了精神,梳洗了一番,便按照指定的时间,去了目的地。

大概是工地主管模样的人,和他交流了十多分钟,并告诉他,工地的活很苦很累,你能干得下来吗?

“看你年龄,你为什么不继续读书?”

说到读书,刘星心里微微振动了一下,自己以前只知道玩游戏,此刻,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懊悔。他留在了工地,烈日炎炎下,室外的温度,让他常常大汗淋漓。

05

在工地,是苦闷、压抑、徬徨的日子,他感到沮丧,也感到目光的摇晃。

八月持续高温的天气,很多地方都限电了。每天白得刺眼的太阳,把泥土,炙烤得非常干裂。工地外面的河水干涸,露出石头的脊背,山上的树木,很多都枯死了,那些残植败叶与荒草,似乎随时要燃烧的感觉。

这干旱少雨的天气,更加重了刘星的焦虑与烦闷。一天,刘星干完活,休息之余,他打开手机,突然看到一则消息,是关于A市遭遇森林大火的报道。

他抬头望着西南方向,只看到远处山上,浓烟滚滚,一股股明火,直腾上天空,让城市上空也变成了黄色。看到这山火肆虐的场景,让他十分揪心。

在朋友圈里,他看到有人在招募志愿服务者,刘星不假思索地报了名。他们一共十五人,很快就到了指定地点。他们分配的主要任务是,给山上扑火消防队员运送食品与水,做好后勤保障。

山上道路崎岖不平,很多地方汽车上不了,如果靠走路上去,运输时间也不能及时送达。

看到消防队员顶着烈日,不分昼夜的救火,累了,就躺在地上睡一会,饿了,就随便吃点东西。他们的行为,深深地感动着这一群群自愿者,也牵动着这个城市市民的心。

组长对他们说,“为能及时运输物资,有摩托车的,用摩托车吧。”

刘星看了看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千多元钱,前些天自己连买个馒头都舍不得,此刻,那从体腔内迸发出来的一股子热情,让他竟没有一丝犹豫地,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

还有那些爱车如命的少年,也把自己心爱的摩托车,拿出来,骑行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

在上山的路上,刘星与很多摩托少年,组成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他们运输着灭火用的救援物资。

曾看到这样描写他们:

“让人万万没想到,

那些平时玩世不恭的摩托青年,

那些平时桀骜不驯的摩托少年,

这次竟然自发自觉地,

这次竟然舍生忘死地,

成了运送灭火器、砍刀、头灯、油锯、汽油柴油的主力军。”

“我们不炸街,

我们只想冲到救火的最前面。”

一场山火扑灭,他们的身影,在电视上报道出来,感动了很多人,也传到了刘星的小镇上。

06

刘星坐在工地的空地上,望着远处的天空,沉默不语。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出现在他身边,他一眼看到刘星,便一把抓住他,就像一只螃蟹死死地钳住了他的胳膊。

出乎刘星意外,这次父亲并没有揍他,只听得父亲轻声细语地说着:“爸爸来接你,刘星,回家吧。”

恍若隔世,刘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如同太阳运行的轨迹,今天突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坐上父亲的车,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还是父亲先开了口:“是爸爸对你关心太少,很多时候误会了你,你能愿谅爸爸吗?”

刘星望着他,如同望着一个陌生的人,说着陌生的话。这张脸,他也不曾记起,从什么时候,就变得越来越陌生。他试想着,是从父母离婚?或是更早前?

他继续说着,刘星仍沉默不语。

“哦,对了,儿子,小镇上的人都在谈论你,你形象一下子变高大了,老爸都适应不过来了。”他爸一脸的笑容。

“我还去过你的学校,你们班主任刘老师找过我,他还批评了我。”

当听到刘老师的名字,刘星的眼皮抬了抬,他僵硬的神经突然变得活跃起来,他想起了学校,也想起了出门那天,那散落在地上那一本本书。

回到小镇,刘星感到,父亲说的是实话,以前那种异样冷漠的眼光没有了,很多人都热情地与他打着招呼。

回家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没出门,他没再盯着手机玩游戏,而是两眼望着窗外,一直盯着那棵老榕树。那个榕树洞还在,只是刘星的个头在一年一年长大,他再也走不进那个树洞,不知何时,他的内心也失去了安心与踏实。

那棵伴随着着他成长的榕树,如今,裸露在外的粗大树根,显得更加斑驳苍老。伤痕累累的树干,蛀虫天天在啃噬,却仍顽强不屈地生存着,一年复一年,还是那么枝繁叶茂。

他给班主任刘老师发了消息,问自己是否还能返校学习。不久,刘老师便回了电话:“刘星,经学校研究决定,同意你重新返回学校读书。”

刘老师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长者,他在电话中,语重心长地告诉刘星,要好好珍惜在学校的读书时光。到了学校,刘老师又找刘星谈心,仔细地了解了他家中的状况,并鼓励他要认真学习,多读书。

晚上,刘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刘老师的一番话,似乎直击心底。他觉得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长时间将目光完全聚焦在他身上,关注他,关心他,就像一股熟悉而温润的风吹来,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他从中,攫取到重塑自我的力量,他想将自己与过去彻底地割裂,去修复那些被他咬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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