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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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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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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鷿鷈

新迁的住所紧挨着省会最大的湿地公园——水上公园。去公园散步便成了最好的消遣。公园开阔的水域,被一条小径裁成一大一小两个湖。我喜欢走上小径,游目于水天之间。正神游,突然“呵呵呵呵......”一阵尖细连绵的啼叫声传来。我惊讶四顾,疑惑什么鸟叫声这么水阴阴的?

一位摄影爱好者端着专业“长枪”,对准苇丛中几团灰色小球。“瞧,是它们!”他指着摄影机屏幕喊。我不以为然地一瞥,不觉呆住了。火焰一样光辉耀眼的栗红色枕羽,小巧精致的喙,宝石般精光明亮的眼睛,一道闪亮白斑如一束追光由喙直连到眼睑。通体棕褐,尾部和腹部呈晨曦一样的柔白。低调而奢华,完美的颜色配比!那奇特的叫声就是它们发出的。回去急忙查找资料,得知它们是一种水鸟,学名叫小鷿鷈。

从此,我不可救药地迷上了这些小水鸟,每天晨光乍现便到湖边,静候那独一无二的问候声“呵呵呵呵......”。

最喜欢一场雨后,水上公园成了“云梦泽”。分不清雨气、雾气、水气在空中轻游漫舞。浮桥、游廊、郁树、轻花都变得飘渺起来。走在小径上,感觉迈进了画里,迷失在梦中,穿越进了某位大师的创作里。此时,万籁寂静,寥廓绵绵,唯有小鷿鷈怡然地游弋在湖天之间,恰似大写意上灵动的诗行。

天放晴了,树冠上、草丛中到处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天地像刚洗过似的焕然一新。雨水使浮游生物增多,小鷿鷈的食物更丰富了。看它们捕食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小鷿鷈妈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宝宝们立即像原地石化了,屏声敛气。等到妈妈露出脑袋,那几小只一窝蜂般争先恐后扑向妈妈,“叽叽叽叽”吵得不可开交。小鷿鷈出水的动作真绝!你怎么也看不清它是如何从水里上来的。仿佛在水中一个轻轻的腾跃,如水面上“砰”撑开一面小伞,就从水里浮上来了。那么流畅、熟巧,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天赋。

小鷿鷈妈妈从六点多开始捕喂,一直到八点多了,仍然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小生命的意志力真顽强。

六月,天气多变。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又飘起了行雨。雨丝落在湖面上,点起圈圈涟漪。小鷿鷈欢快地在雨中畅游。一会儿,一队小水鸟好像变魔术似的成了一只。乖乖,几只小宝宝全爬上了妈妈的背,藏身在妈妈的翅膀下。小鷿鷈妈妈尽力隆起翅翼,翅尾紧紧贴敷在身后,形成了一个松松的“穹谷”。宝宝们舒舒服服地挤在里面,只把小脑袋探出来东张西望。妈妈用一副翅膀为儿女筑起一个流动的巢穴,在濛濛细雨中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和煦的晴天。

七月充沛的雨水使蒲苇齐刷刷长高了一大截。水面遮蔽得几乎不见。我和芦苇一起为小鷿鷈守住一个秘密。

半个月前,小鷿鷈一反常态,翩翩起舞。它们忽然引颈而起,像芭蕾舞演员,身体几乎完全腾空向前游飞了十余米,尖起的脚掌在水面上擦出一道晶亮的波纹。小鷿鷈一圈一圈地律舞,这个芭蕾舞者用热情的舞姿向伴侣表诉衷肠,发出邀请。成对的小鷿鷈时而并肩齐舞,时而一前一后追逐嬉舞。无论哪种编排,它们的身影都是那么优雅、灵动。彤云、翠草、夏日的熏风,已让他们的爱情之花灼灼开放。原来小鷿鷈宝宝已经会自己觅食,它们又将开始新一轮孵化、哺育了。

我已与眼睛立约,不窥探哪里有浮巢,不寻索哪里有鸟羽。曾经的一幕让我心有余悸。

淘气的小鷿鷈偶然游到大湖。一群玩游艇的人立即朝小鷿鷈驶来。他们前追后堵,企图将小鷿鷈困在中间。多亏他们拙劣的技术,小鷿鷈每次都从破口突围出去。可是,开阔的水面让小鷿鷈的行踪一览无余。这些人调转船头,对准它们停下的方向再次追击。急促的踏桨声,暗涌的水波,让小鷿鷈一面游一面不时地紧张回头。眼看船只越追越近,最前面的船近在咫尺,已经触手可及,小鷿鷈终于使出它们的游飞绝技,尖起脚掌,在湖面上腾空起飞。那些人一面兴奋地拊掌大笑,一面又调转船头,再次追上去。直到有游客大声呵斥,警告他们,这群人才悻悻作罢。小鷿鷈侥幸得脱。

我每日仍然来往于小径,并与它达成一个默契——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不驻足,不近趋。每当听到那连绵的啼叫声“呵呵呵呵......”从不知何处的苇丛传来,我就不自觉地泛起笑意,心里的喜悦伴随着啼叫声一圈一圈漾开去。此时明白一个道理:有时,爱是不去打扰,保护是适时离开。

小鷿鷈,天地间的小精灵,美好的生命。如果没有它们,这片苍茫水域该是多么寂寞、荒凉。

首发于《神州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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