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洋不得不把他的诊所开在这个小县城是因为他的对象出生在这儿,而且她说她暂时不想离开这个有她家人的地方。
汪海洋仓促地处理了自己在某个中型城市里的心理诊所,接手它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和女人,他们说打算在这儿弄个饮食摊子卖各种美食小吃,他还说汪海洋的装修风格接近他对未来店面装修风格的想象,汪海洋笑着说,我还会回来的。
安小小一开始和汪海洋的想法差不多 ,回到汪海洋的城市找工作,然后和汪海洋结婚,汪海洋说,房子车子都不要考虑,碎碎的事!安小小相信这句话。但是,忽然之间,安小小改变了主意和想法,一个人的改变有时候是不可预测的,安小小改变了自己的主意 ,汪海洋质问原因,安小小说连她都弄不清楚原因哩,要问就问现实吧。可是现实是虚空的,现实又无时无刻在影响着人,绑架着人,汪海洋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让现实再改变一次安小小吧。
安小小家的情况汪海洋大致知道一些,安小小有一个姐姐,姐姐一家也在县城,还有一个侄女上小学三年级,安小小的姐姐和姐夫关系好像不怎么好。汪海洋寻思安小小不会想学她姐姐呆在县城一辈子吧 ,汪海洋随机否定了这个猜测,安小小曾经说过自己不愿意回小县城生活的,父母起码有姐姐照看,除非啊…汪海洋想到安小小一次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当时,他也没有问安小小留在肚子里的话是什么,他觉得以安小小的性格肯定不会呆在小县城的。
汪海洋来到的这个小县城,小县城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平时大街人迹寥寥,只有在农历的每个月逢八的日子有大型的集会,每到那天,汪海洋的门店前面的水泥地上就会被摆上诸如南瓜,豆角,或者几斤豇豆,一小篮子的尖椒之类,甚至还有一个年龄偏大的当事人坐在马扎上一本正经地编制竹笼,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还有人等着买他的竹笼,等着的人不但不急还会和那个手艺人相谈甚欢。汪海洋走出走进自己的店面都得像插针一样去下脚,他们则会扭头报之以憨厚的笑脸。虽然汪海洋的诊所依旧没有一个顾客,但是,他喜欢诊所外面的氛围,他看着眼前的热闹场面想:这里也许真的压根就没有需要自己诊治的所谓病人,这个自己下的断 语让汪海洋有些微失落,汪海洋因此想到得加快搞定自己和安小小之间的事情。
好处是小县城的房租格外便宜,另外,汪海洋想到自己这种明知没有生意还依旧很享受的样子可以让安小小感激于他的真诚从而很快答应他的求婚请求,每当想到这个结局汪海洋就会心情欢喜,失落的感觉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汪海洋想起他的的父母在知道了他的意图后的表现:他爸表示出对他的曲线“求婚”的赞许,说在现在这社会男人得就先把婚姻问题解决了才对,工作吗,以你的文凭和智商应该不是多大问题;他妈则表示他的这种行为匪夷所思,作为女人她想得更多,怕自己的儿子人财两失,将来鸡飞蛋打一场空,她甚至在汪海洋说出这个计划的当时就要打电话给她单位的熟人让他们勤瞅着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娃,她还自作主张地给人说他的儿子现在的条件已经放得十分宽泛了。汪海洋对他妈的行为很反感,他妈却说汪海洋你走火入魔了吧,还说,你小子要后悔的!作为当事人的汪海洋对自己的行为当然没用那种奇绝突兀的感觉,所以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着魔了,另外他觉得如果自己这种行为算得上疯狂,那么可以这样说,哪个男人没有疯狂过,特别是对他妈说的自己要后悔,他觉得他妈的语言里有一种咒诅的味道。
汪海洋到了小县城的第三天就向他爸仔仔细细汇报了一下当地的基本情况,最重要的是汪海洋告诉他爸自己要继续在小县城干自己的老本行,他爸一直支持汪海洋的创业,他爸被政府部门之间的复杂的人际关系搞得十分疲惫,他觉得创业不失为一个好的就业选择,他几乎马上他就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为汪海洋转来了一年的租金以示支持,汪海洋妈随后给汪海洋的微信留言是“一年里必须搞定!”汪海洋从“一年里”这几个字知道他爸转钱给他的事情还是被他妈知道了。
小县城真的没有生意,春天没有生意 ,夏天没有生意,现在是秋天了。小县城秋天的气候格外宜人,随着各种庄稼收割接近尾声,人们的生活节奏开始放缓,看着在大街上慢吞吞行走的人们,汪海洋总是有一种身在梦里的感觉。和他此前在大城市里相比较,他有时候竟然问自己这难道也是一种人生?
在大城市,汪海洋是相当忙碌的,当时店里的生意已经明显有了起色,呈现出一种“凤凰准备涅槃”的样子,他的顾客群有扩大的趋势,这些人中间大部分是白领阶层,男女都有 ,由于工作时间长,加之几乎背每个人负着各种债务,比如感情债,房贷车贷债,他们或多或少心里上都出现了疾病的征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是大城市带来的综合症状,但是,他们无法让自己从一种焦躁、孤寂和疲惫中解脱出来 ,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当事者迷”吧,这中间需要一个人,一个灵活的人,一个智者去摆平这件事,就像用一个细如毛线的金针去把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划拉得不再纠缠不清 ,说句密而不宣的事情就是这类心里疾病其实用的就是巧劲,所谓“四两拨千斤”。
当汪海洋循循善诱地让他们对着一面镜子说出他们的烦恼后,其实相当于他已经开好了一副药方,当他们在汪海洋的另外一个专用的屋子里痛苦流涕或者大喊大叫,摔东西砸家具的时候,屋外的汪海洋其实心情是愉悦的,他知道他们已经服下了他开的“药丸”
在这中间给汪海洋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从偏远农村来到城市的青年,他不愿意像别人一样去大喊大叫或者摔东西,他冷静的对汪海洋说希望汪海洋能安慰安慰他,而且他提供给汪海洋安慰他的思路,比如告诉他多想想农村的苦 ,农村的崎岖的路,漏雨的房子,还有辛苦的父母,已经他们对他的希望之类,汪海洋说现在农村还有这样艰苦的环境吗?他说现在当然是没有了,这些都是以前自己经历过的 ,但是这样告诉给他,他心里会好受些,他还让汪海洋安慰他,说他将来挣钱了就会回到他的无忧无虑的村庄,这让汪海洋感到震惊,汪海洋觉得他可能是“病”的最重的一个人了,汪海洋表示这种治疗方式他无法接受,汪海洋说,既然你知道答案,何必要我这么去做啊,就好像你知道了答案何必要旁人给你讲解难题。他说他需要一个穿着白大褂而且足够年轻的人面对面去对他说,他说心里暗示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他甚至用语言暗示汪海洋可以使用更加带有鞭策性的狠话,比如,没良心,良心让狗吃了,醒醒吧,你这个糊涂蛋等等来刺激他疲惫的心。可惜啊,汪海洋没过多久自己就把店转出去 ,再也没有联系他,那个人也没有再联系汪海洋。
就这么简单,汪海洋从来没有给第二个人说过关于治疗过程的一点一滴。在汪海洋准备雇人大干一番的时候,他的对象安小小却告知她想回她老家的小县城实习,汪海洋说回小县城去!汪海洋还想说一个字,去!可是以安小小的性格,她下了决心别说汪海洋就是安小小的亲爸也拦不住住的。劝了安小小几天,安小小是油盐不进,安小小说,想拦住我,没门,不但我要在县城实习,你,汪海洋也得陪着我去。汪海洋看着安小小的指头,安小小继续说,不去不行!汪海洋说 多大点事啊,说出来呗。安小小说,别废话,行不行?去不去?汪海洋想到人海茫茫自己的初心偏偏交给了这个叫安小小的女孩,这种缘分可遇不可求啊。汪海洋就说 ,好,反正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样汪海洋跟着安小小去了她老家的小县城。
汪海洋发在朋友圈的关于小县城的美图总是得到他的的几位铁杆朋友的点赞、艳羡和转发,他的诸多老同学闻知后都说汪海洋活出了高不可攀的高境界,可是汪海洋并没有感觉到高啊。他需要另外一种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的方式。
汪海洋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反而很享受他们的羡慕和一些不怀好意的讥讽。
当秋雨绵绵不绝地下起了的时候,汪海洋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三个年头而不是三个季节,也就是说时间被什么东西拉长了,而那个东西是什么汪海洋还是没有弄清楚。
安小小在县医院上班,汪海洋刚给她发的微信她还没有回复,他问她下午吃什么,还发给她数张有机蔬菜的图片,这是汪海洋早上去附近村庄里买了村民最新采摘的豇豆,还有刚刚摘下来的花椒。火红的花椒散发出令人口舌生津的隽味儿。他们还塞给他一些他们房前屋后种植的青菜香菜等。汪海洋打算下午炒几个菜,弄瓶小县城“背巷”里的纯粮食酒和安小小呡几口喝。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固定的活动,他们总是会在周末举行一次这种简陋的但是却温馨的活动,这在大城市快节奏的环境下是不可能天天做到的事情,所以,做起这事汪海洋是新奇的,也是认真的,汪海洋觉得以后回到自己原来的城市再这样做就是奢侈了。
安小小没有回复汪海洋,汪海洋站在门口看着雨丝在眼前飘动,眼前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湿的空气特别清新,像被过滤了似的,没有丝毫异味,空气里还漂浮着一层淡蓝色的烟雾,这应当是从树木上或者从附近的小山里飘过来的自然而无害的富氧气体吧。自从回到小县城以后,安小小似乎变了一个人,汪海洋似乎没有再闻到过安小小身上有什么特除的味道,这个发现让汪海洋吃了一惊 ,汪海洋看出她揣着心思,甚至安小小的父母眼睛里也藏着忧郁,说到安小小的父母,汪海洋觉得他们没有小县城人该有的那种轻松和幸福,汪海洋不好意思问他们担心什么,或者忧郁着什么,就是问估计也没有人会对他说出来,汪海洋除了在店里看书就是出去转转 。街上很少看见穿梭的车子,似乎人们还在睡眠,或者在某个私密的地方打牌娱乐。汪海洋把菜都洗得很干干净净的了,甚至可以说每一瓣叶子他都抚摸了好几遍,这种感觉让人踏实,仿佛这才是生活的内容。汪海洋敢保证自己淘洗的这些菜绝对干净,即使你生吃也没有问题的,这和他的从前比起来是不敢想象的,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洗过菜,甚至没有做过几回饭。
当汪海洋有意把自己从这种沉寂的画面里叫醒后(有一阵子汪海洋会觉得这种发呆是一种糟蹋时间的罪过),汪海洋决定继续看那位国外大师的心里教科书《人类心理学》,就在他回身去取书的时候,有人在我身后轻声地叫了一声“您好,大夫”,汪海洋几乎吓了一大跳。
汪海洋让他坐下,但是他似乎没有听清汪海洋的话,或者他想等汪海洋从刚才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再坐下。
这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身板笔直,胖,但是虚胖,比自己大五六岁的样子,眼睛明亮,他眼睛里的光告诉汪海洋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他的嘴唇很厚,说完话后就紧闭着,等着汪海洋的回复。
汪海洋有一种预感,这是他的一个真正的顾客,虽然他看上去和平时大街上的人没有什么不同,衣着普通,但是,现在离得这么近,汪海洋看清了他的眼睛,眼睛是可以暴露一个人所有的情绪和秘密的地方,汪海洋觉得自己猜得应该很准确。以前踏进诊所的人其实也有不少,可是,汪海洋从他们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都不是他眼里的病人。他们有来买农药的,可是汪海洋的店里不卖农药,甚至连柜台都没有,有买螺丝的灯泡的,可是汪海洋的店面不是五金店,还有妇女问汪海洋有没有簸萁之类的农具,汪海洋的店面又不是百货店,还有一进门就说自己头发长了,要理发的,转眼就疑惑地问“椅子呢?”“我还要刮胡子呢,你的刀布呢?”
可是汪海洋不干这些买卖,汪海洋在心里告诉自己是一个心理医生。
汪海洋就是如此地给他们说,他们疑惑不解,汪海洋记得自己给他们中间的一个挺文雅的人解释过他的职业,我看的病是心理疾病,就是人们常说的“想不通”的病!那人说,那你厉害,说“小县城你是独一家,应该宣传宣传啊。”,“不过,也许,你会失望于你选择了这样一个专业的!”他说这话是笑着说的,汪海洋知道他说的极有可能是对的。那个人还问汪海洋老家是哪儿的,对象叫什么,汪海洋照实说了,那人点了点头,汪海洋问他认不认识安小小,那人说,在小县城几乎没有生人这一说。那人问汪海洋经常去未来丈人家不,汪海洋说,也不经常去,那人哦了一声,临走出门说,看来你这手艺还真的有用哩。
现在汪海洋面前的这个冒着密集的雨滴进来的男人终于怯怯地要坐下来了,在坐下之前, 他微抬着屁股,两只手从身后把椅子下意识地挪了挪,挪到一个他认为稳定的位置—挪到了他屁股的正下方。当然在汪海洋看来这个位置还是原来的位置而已,但是,看得出来,挪过椅子后这个男人神色稳定了下来,他坐了下来。
他端起汪海洋递给他的一杯开水,玻璃杯里的开水冒着热气,热气被风吹得有些弯,他接过来就去喝水,水很烫,他强忍着,头冲着汪海洋的方向点了点,说出“谢谢谢谢”几个密集的重叠词。
汪海洋走过去到门口,放下皮门帘,男人则开始在汪海洋身后说着他要说的。
汪海洋折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他杯子里续了一些水,那个男人身体动了动 ,嘴巴却还在说着他的故事。
汪海洋皱着眉头细细倾听,当他说到一个细节的时候,汪海洋打住了他,汪海洋说,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他并不忌讳自己说的事情,他说的这些事情都是夫妻之间的事情,相反,汪海洋却有些不好意思。汪海洋是懂得人们的心理的,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更加敏感,汪海洋没有轻易去问他什么,他怕自己的声音和以往的自己的声音不太一样,再一个,这个男人的叙述已相当精细。
可是,另一方面 ,汪海洋不可能不问他些问题,随着时间的流逝汪海洋担心的是他的对象会忽然下班归来,他觉得在这个小县城顾客的稀少已经让自己产生了这样一种错觉,就是说他和他的对象之间的事情比自己当一名心理医生这事情更加重要。
汪海洋问他问题是想尽快了解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他是来让汪海洋调解他的家庭矛盾还是用他长篇累赘的发泄他的苦闷而已。
汪海洋在大城市见到的都是白领阶层们,他们都很直接地告诉他他们内心的痛点,而汪海洋则会用更加直接地有针对性地下“药”,以达到“一剑封喉”般的效果。
您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汪海洋打断他的述说,汪海洋问的很严肃,声音却尽量温暖充满柔情。面前这个男人遇到的事情现实生活中有不少例子,夫妻双双缺乏沟通并且在叠加效应下让关系出现难以逾越的沟堑。这个男人的情况大约也不例外,很明显他们两个现在处于冷战状态,刚才男人大量的述说其实都在印证他们两个的冷战到底有多冷,好像是两个小孩在水里憋气,都想等对方先浮出水面,那样等于承认自己失败了,而生活比在水里憋气的容量更大,根据他的描述他们两个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彼此向对方妥协。面对这种情况,很显然,作为一个心里医生汪海洋需要了解更多前因后果,这就是一些当事人之所以找不到解决问题的钥匙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就没有想着去找钥匙,相反,他们是去找证明钥匙怎么丢的证据—是谁的原因让钥匙丢掉了。
汪海洋给他杯子里再续了一些水。一个人越说越激动,说明内心的火焰开始生长,需要的水分也就水涨船高。汪海洋本来不打算这么做的,这样做意味着他愿意去倾听, 而实际上他并不想去倾听,可是这儿的水的确好喝,汪海洋在给自己或者他的对象或者其他人倒水是一个下意识地动作,汪海洋的心态应该是庆幸的,和愿意与人分享一种自然的美味东西的心态,所以,汪海洋再一次给他的杯子续了些水,他还是会适时说出“谢谢谢谢”但是,汪海洋知道他的谢谢只是客气之词,他没有像自己一样真正感受到这当地的水的甜美。
可能就是汪海洋的第三次续水让这个男人想起汪海洋刚才问他的“你的目的是什么?”这句话。
他喝了一口水,汪海洋知道他又将开始一大波的诉说。
就是在这次说话中汪海洋知道他们夫妻最主要的分歧点,也就是说这才是整个后面冷战问题的导火索。
原来他的媳妇当初决定嫁给他就是看上他愿意带着她去大城市生活的激情的,可是, 结婚后,他变了,因为不会打牌不爱打牌他学会做饭,因为不爱喝酒喝茶他开始练习织毛衣,除过上班就是宅在家。这逼迫得她去打牌去喝酒去当个她心里的”男人”,好像她存心去刺激他,从而让他醒悟到做一个男人就应该做的,干男人该干的事,她这一招非但没有唤醒男人,男人反而更加愿意呆在屋子,仿佛,女人帮他解决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了。他下了班捎带着买回了菜,回来就做饭,她如果下班迟,他就饿着肚子等她回来一起吃,她有时候就故意更迟的回来,或者回来说自己吃过了,而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并不发火,还告诉她外面的饭不干净要她小心点。
这个男人可能是迟钝的,或者也可以说是痴情的,当他有一天听见有人说自己的女人可能在外边有人的时候,他醒了,醒来的男人回想往事,觉得女人可能真的变心了,特别是夫妻生活这事,他竟然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的心思定格在自己的女人有了另外一个男人这种猜测中,但是,他又不愿意去论证自己的猜测和别人给他的种种暗示,比如,去跟踪啊,翻看她的手机啊什么的。
这就是我来您这儿的原因 ,这是男人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的总结。
男人的话像一个大圈子,最后他绕回来,他只想证明一个简单的问题,他没有错。汪海洋觉得他甚至是轻率的,他只是想让汪海洋给他一个断语而已,然后他就会去依着这医生的话语去决定自己的婚姻。这让汪海洋想起他处理城里的店面之前的那个顾客,那个最后的“客户” ,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汪海洋看着他说:你是要一个公道 ,可是,这也太对不起自己的曾经的过往了吧,毕竟,你付出那么多,而她也没有说过不再爱你的话。
这时候天空并没有暗多少,汪海洋说这话是严肃的,他相信他既然能到这儿来也一定是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看待的。
那你就仔细说说你们之间的生活吧。
汪海洋静静倾听,竟然忘记雨其实已经停了,他的脸色竟然越来越亮,天要晴了。
你不会笑我吧。
汪海洋知道他说的是他当时的兴奋和饥渴,甚至手忙脚乱。
汪海洋并不觉得自己会笑他,他反而觉到一种悲哀。
因为他似乎看见两个不爱的人在做着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汪海洋对他说: 她没有变心!
汪海洋说出自己的分析后,他表示认可。汪海洋说,你不应该有各种顾虑和猜测,你应该主动去和她沟通,让她面对现实,然后你也应该试着去改变自己。汪海洋说,这才是你需要考虑的和付诸行动的理由。
汪海洋接着说,在大城市如果你没有主动出击找寻问题的能力你根本适应不了那么快的节奏,何况,你的女人正是希望你和她去大城市奋斗呢。你应该让她感觉到你一直在努力。
汪海洋重复了几遍这句话以引起他的注意。
他频繁地点头,太阳光不知道以什么途径反射在他的脸上,汪海洋觉得他应该明白自己的问题症结所在了,而这个时候安小小还没有回来,汪海洋其实希望她现在刚好回来,这样安小小就能够看到一个完美的诊治结局,这可是他汪海洋的第一个顾客。
男人临走的时候一定要加汪海洋微信,汪海洋让他不要急,加微信是好事啊,汪海洋说。
他走出汪海洋的店面不远又折回来问多少钱,汪海洋说,要什么钱,我并没有做什么,反而是你一直在说话。
他笑了笑说,那就先欠你一个人情。
安小小回来后汪海洋以为她会说自己吃过了的话, 没有想到她说她饿坏了,让汪海洋赶紧做饭。汪海洋没有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是她露出的笑容却让汪海洋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或者自己应该告诉她些什么。
汪海洋急忙去做饭。
汪海洋一边做饭一边想,一些人因为一句话而一直神往着大城市,一些人患上大城市的病症,还有一些人梦想从大城市走出去,想到这儿,他停住切菜的手苦笑了笑。
你笑什么啊?
安小小对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没有什么啊。汪海洋说。汪海洋奇怪她竟然能听出自己内心的叹息。
你哩?汪海洋看着安小小 ,安小小露出难得的满足和舒坦表情说,想没有想回去?汪海洋心里的好几扇窗户打开了一样,什么?再不续签了?
安小小说,是啊!安小小看着突突冒着热气的炒锅说。而汪海洋却看着安小小,安小小脸色苍白,头发也不是多么的闪亮,和在大城市的时候很不一样了。汪海洋感到心里一阵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