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征程进来的时候许多人都回头看了看他,可能是赵征程带着室外的寒气, 寒气像一团雪进了门,然后, 寒气像雪球滚过所有食客的身边,赵征程看见那团寒气滚到最里面靠东墙的炉子旁边,然后那团白色的寒气不见了,食客们的眼神一个个回到他们下巴底下的碗里。
赵征程感觉到有一束光在他头顶前方闪了一下 ,一个女人站在最后边出饭的窗口旁,她指了指赵征程,然后声音兴奋地对窗口里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说完后她的身体又变得无动于衷地站在窗口旁边,赵征程避过她舒缓的目光,以便让她继续看她原来看着的东西。
火炉旁边的椅子上没有一个人在坐,赵征程快步走了过去,他没有坐在紧挨火炉的那一侧凳子上,这个餐馆已经足够温暖,赵征程当然不会坐得离炉火过于近的。
赵征程看见火炉的烟囱拐到后厨去了,它本来应该从大门上面的玻璃圆洞那儿伸出去,它却走向了后厨, 后厨后面就是田地,果树或者麦田,越过这些果树和麦田以及许多不宽的被风刮得苍白的路,再过两个黑乎乎的自然村子就是赵征程他们村了,村的东头就有赵征程家的院落 ,可惜,那院落长满了歇息着的荒草。
赵征程好久都没有回来了,落车后赵征程就忽然变得怯了起来,好像他轻了,不是轻松了 ,而是轻了,仿佛身体里有一块沉重的石头, 石头被风吹出来了,不见了,他赵征程成了一颗随风摇摆的俾草。
赵征程记得原来这附近有许多家吃饭的地方,现在许多大门都关着,他们去了哪里?不得而知,但是,他相信应该有一家吃饭的地方,也一定会有这么一家地方的,如果给他赵征程,他就会摸着那些在外的人的念想弄这么一个地方来。
赵征程刚下车的时候,就碰见了风,风一个劲迎着他的脸吹,一会儿又在他腰上使劲推 ,有一会赵征程被一阵漩涡样的风围住,一些树叶在风中起舞,风旋转,树叶也旋转,赵征程不由自主跟着旋转,赵征程知道这样的风吹一会儿就会自己跑掉的,去围另外一个人去了,就像一只狗嗅过一个人的味道后又去嗅另外一个人。
风像一个拐过弯的尾巴溜走了后,赵征程看见了面前一家写着“饭馆”字样的吃饭的地方。他不知道在路边还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饭馆,以前的那些饭馆可不是这样的,牌子巨大的那种,像头上戴了一顶夸张的帽子,牌子上的字是潇洒的那种笔体,“张家羊肉饸络” “刘家卤肉”的,是村庄里的最会写字的那个人书写的,赵征程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喜欢用自制的扫把一样的笔粘着大红油漆写字,喝一口酒,酣畅淋漓,一笔而就。这些牌子如果有一点旧了的迹象店主马上让人重新弄个新的挂上去,用铁丝拧紧了 ,用粗壮的指头指着哈哈大笑。不像现在这家,牌子上只印着两个字“饭馆”,字体是仿宋体,布料的纤维材和城市里的一模一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城里的字体差不多。
赵征程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赵征程在想它的饭食一定是自己小时候常吃的那些饭食,荞面饸络,羊肉胡卜,还有酥脆薄香的芝麻饼子,从炉膛里才取出的烧饼,油酥发着汗津津的光,整个饼子有些弯曲,因此酥脆的渣子就要掉下来,赵征程这么想着似乎就闻见了烧饼的味道,心里“滋”的一下像有一个鞭炮捻子点着了。
赵征程现在轻轻地脱了羽绒服 ,赵征程的羽绒服太新了,昨天才买的,有一股城市大商场里的化纤材质的味道,他把它折叠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脱去羽绒服后露出的是赵征程干净而崭新的内衣,这也是他昨天买的。
妻子说他“疯了”,妻子说赵征程,难不成你那些白灰地图一样的衣服不打算穿了?
赵征程笑了笑说,你放心,那就是我的皮哩。
妻子奏到他跟前说,我还是能闻见一股涩味道。赵征程嘿嘿着说,长肉里了。
赵征程被那个交叉着腿站立的女人问了一声,他回复了女人的淡淡问话后安静地坐了下来,在赵征程等饭来的工夫,他环视这家饭馆,这是一个五十几平米窄长的饭馆,食客们不多,坐得却很分散,他们一个个穿得和他一样整齐,他们脸色红润,就好像他们面对的碗里是一团火,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看不出他们是哪儿人。赵征程记得他进来前看见几辆小车停在外面,车辆的牌照都是省城的A打头的,赵征程没有开车,却也是从省城而来。可赵征程认不得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他们认真地吃着碗里的饭,埋头的样子就好像好久没有这样吃饭了。赵征程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他甚至借弯下腰做摘取裤腿上的草叶的动作也没有看清食客们的表情,想到自己一会儿也会这样地投入,他内心笑了一下。直起腰身的赵征程看见那个窗口旁边的女人交叉着两条臃肿的腿 看穿自己心思的样子在笑。 因为没有人继续进来,女人的眼光变得迷离起来,就好像她马上要睡着了一样 ,有时候她忽然睁开眼,把食客挨个儿看一遍,每看过一遍,赵征程都会发现她脸上盛开的那种自然的舒坦表情,就像一朵花浇了水,见了日头似的有了精神。
女人的站立的地方两侧上方悬挂有一溜的各种规章制度的牌子,赵征程觉得这是一个新情况,说明监管部门的范畴在不断扩大。赵征程又看了看右测墙上的价格表,觉得这些饭食的价格和城里的不差上下。女人忽然“哎”的一声让赵征程向后看了看,赵征程看见一对男女食客准备揭开门帘往外走,女人的“哎”让他们停下了揭门帘的手和抬起的腿。
女人说,没有听见语音报钱数哩,先甭走。
一对男女也不脑火,愧疚一样的语气说,付了,没问题的,还能白吃乡党的饭,专门来的哩。
随着一声语音的报账声音响起 ,赵征程看见女人尴尬地搓着手说,冤枉过头叔和摇曳婶子了。不好意思啊!慢走啊!再来啊!
那个叫过头叔和摇曳婶子的不见回头,只听见一个不耐烦的女人声音声音隔着幕帘传进来 ,说的是,回一回,失望一回!
赵征程不再费劲地扭着脖子去看了东东西西了,赵征程看着眼前的火炉,炉盘很大的那种火炉,上面是三四个圈儿 , 一个圈儿压着一个的边儿 ,整个火炉表面平平整整,颜色儿发着火焰的黄,赵征程觉得自己运气好,赶上炉火正旺,火炉的炉圈儿正热得发烫。赵征程脸蛋也热得发烫,他进门前脸蛋还冷冰冰的,一进来就觉得脸先热起来 ,赵征程坐在火炉的正对面后,整个脸烫得像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红苕。
赵征程想起自己在城里脸蛋从来没有发烫过,他已经习惯了城市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物质的关系,什么事情都是先谈好价格,越具体越好,比如干活,干到什么程度,用什么材料,过几遍手 ,打磨几遍,拿白炽灯还是节能灯泡照着去打磨,工钱多少,什么时间付款,余款扣留多长时间等等,反而是如果那一次没有和雇主提前说好具体细节的话他就会慌张起来,想到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结局,赵征程的脸上才会有发烫的迹象。赵征程觉得不光自己,周围的人都这样,作为雇主也喜欢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雇主也怕赵征程他们和他胡说。赵征程不记得多少年自己的脸都没有这么烫了,学生时代烫过,在父母面前烫过,小时候在做错了一件事情之后烫过。赵征程下意识小心谨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是用无名指摸的,摸上去脸像一张燃烧的纸。
城市里的饭馆很少用炉火取暖了,那些馆子里的面食味道也不咋样,卖饭人自己都不擀面了,面条都是四川人用机器压的那种,要什么样的的给你送什么样的,调饭的料一律的离不了鸡精之类,盛饭的碗也不用瓷碗了,改用不锈钢的那种,摔不烂,烫手时候真烫手,凉起来更快。
赵征程无数次对妻子说过,我好想吃家乡的饭哩。
妻子说,嫌我做的不好?
赵征程说,也不全是。
妻子说,那么远就为了吃一碗饭,划来不?
赵征程说,我真的想了,我就一个人回去吃一碗去了 ,不给你说!
妻子说,不挣钱了?不是说钱眼里有火?
赵征程说,你不懂,我回去一趟就能带来火。
妻子说 ,好吧,腿又是在你的身子上!
赵征程坐了三个小时的车 ,车上的人一个个都穿戴整齐,他们一开始和赵征程一样双目炯炯有神,不放过沿路的一颗树似的盯着窗外 ,过不了一个小时就昏昏沉沉,身子随着车子摇摇晃晃起来了。
和赵征程一起下车的没有几个人 ,其中的一个人下车后裹紧衣服,弓了腰,给命一样顶着风朝北走了,走的是一条灰白的小路。还有一个人看了看赵征程,似乎想找一个同行的,见赵征程在风中独立着像个麦桩子,就自顾自朝南走去,风把他推得踉踉跄跄的像落荒而逃的兵 ,他好像极不情愿配合着风。只有赵征程发呆着,赵征程就是想吃一热碗饭 ,然后回家 ,赵征程想吃一碗母亲曾经经常做给他的饭:一碗饸络配上一个香喷喷的葱花饼或者油酥饼,烫面做的那种饼。
女人把面汤推在赵征程的面前,赵征程猛地哆嗦了一下从刚才的状态醒了过来,赵征程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发现她也正端详着自己,她那种看赵征程的样子就好像把赵征程和一个她头脑里的人在对比,赵征程看见她额头上细密的皱纹,还看见了她嘴唇上的细小毫毛就朝她笑了一下,女人则回复了她的笑给赵征程,那笑似乎是她在赵征程跨进门的时候就认出了他是谁,而赵征程是毫不知情 的笑。但是,赵征程想自己并不认识她。赵征程喝了一口汤,发现女人又站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发呆。
喝了一碗汤后的赵征程更加热了 ,赵征程能感觉心很热,如果说心是一块冰,那么现在从它的中间先化了,接着是腿也热了,热了的腿好像就软了,就好像冰块的边沿也化了。赵征程看着炉圈儿想炉火一定正旺着哩,而且里面一定是当地的那种“钢炭” 在燃烧,炉圈儿的颜色似乎也越来越黄 ,这种黄,更准确地说是橘黄色是慢慢从炉圈的黑中间爬出来的,它辐射来的热量也是越来越烫了,赵征程越是感觉热就越是喝个不停。赵征程听见烟囱里发出一些声音,他想一定是热气或者浓烟朝外奔涌着,然后和从室外涌进来的冷空气相遇了,它们碰触、拥抱发出的声音。赵征程喜欢这种炉火旺旺的热热的感觉,就像他刚跨进门的那种感觉。赵征程又喊了一声,女人笑着走过来,又倒了一碗面汤,面汤不像城里的小餐馆的汤是土黄色的,它发着的白是真正的面粉的那种白,赵征程觉得他还能喝数碗,喝到他满头大汗 。
餐馆很安静,只有后厨的电风葫芦的声音在响,纯正的那种哄哄声声音,还有勺子和炒锅碰触的声音呱唧声。
赵征程似乎闻见了饭香的味道。
赵征程请求女人先拿给他一个饼子,他心目中的真正的芝麻油酥烧饼, 刚从炉火里出来被烤得弯曲了的那种。
女人折回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小盘,小盘是塑料的,很轻,周身却花花红红的好看,盘里面放着一个饼子, 很小的那种 ,就好像打饼子的人心小,把面剂子一再揪出,揪成了现如今的份量。饼子上面倒是是撒着芝麻粒,饼子整个儿也是弯曲的。赵征程咬了一口,里面有一丝凉,但是整体摸上去还是热的。
可是赵征程的心此刻很热,他的的脸也是,他觉得这点凉不算什么。赵征程其实想把饼子放在火炉上烤一下再吃,他只是想了想,炉火这么旺,怎么去烤?拿什么去烤?又不是在自己家,赵征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吃了饼子后赵征程的心更热了,就好像一团火,这火在身体里随着血液流遍全身,这时候有人陆续起身,凳子凌乱地响着,赵征程听见有两个人的对话。
一个说,就是正宗!
另外一个声音尖细的人说,也就一般化。
先一个就说,你懂个啥!
尖细的声音就说,我不发表看法,得成,领导?
不停地有人进来和出去 ,赵征程身子后面就一会凉,又一会热的。女人端着碗走过来,碗里的白汽她让她有些飘渺。
赵征程扑在自己的碗上,像扑在一个井口沿上的饥渴的旅人。
这饭里面的辣子没有一点点辣味 ,过去不是这样的,过去的辣子红艳艳且香喷喷地辣,过去的肉烂而且块大不像现在这碗里的肉,都是肉沫儿,过去的碗也厚重不烫手,过去饭吃完碗摸上去还有余温在,过去吃饭的人都说话和嚷嚷,把唾沫星子溅到别处。不像现在,吃饭的人都静悄悄的,像各揣心思。赵征程想到了城里饭馆的也是这般模样就觉得心里有些懊悔。
好处是赵征程眼前的炉火正旺,而且,赵征程一个人面对着炉火。有炉火真好啊!赵征程喜欢面对火炉,好久都没有面对真正的炉火了,赵征程喜欢炉火照耀着他的脸,把他的脸照得红扑扑的烫,这样他就想起自己走过的路和即将要去走的路。赵征程想起从前家里有许多火炉,各种各样的,一开始是那种小的铁炉子,炉膛小,过了一半年,人们挣钱多了,市场上就有了半人高的铁炉子,炉膛大,填满煤,一整天屋子都暖暖和和的 ,接下来的几年, 赵征程去了城里 ,赵征程没有什么手艺,赵征程无数次看见父亲粉刷过涂料 ,赵征程就逢人便说自己的涂料工。
冬天赵征程在出租屋中间放置一个特别大的的铁炉子 ,八公分半的烟筒从窗玻璃上戳出去,赵征程把媳妇也叫来了, 逢人便说这是她的徒弟。赵征程在火炉熊熊燃烧的几年功夫里把租住的这套房子买了下来。
家徒四壁啊!凡是来的人都说赵征程,你这房子就这个铁炉子阔气,比村子里的人的炉子正经。赵征程说,我的墙不阔气吗?
来人说, 阔气个锤子!舍不得用乳胶漆还阔气个锤子!
赵征程父亲也来了,走的时候放下一千元说赵征程媳妇,贷款慢慢还,甭急。
赵征程继续和媳妇粉刷涂料,赵征程的意思是攒够钱将来换个低层的房子。赵征程越干越觉得必须去干不能停歇,当他有一次听说公积金贷款还款少得多的时候 ,赵征程就把挣钱的目的换成了 好好让儿子上学,将来用公积金还自己的房贷。
想到这儿,赵征程心里不由自己说,炉火真好啊!赵征程看着面前的火炉,好像他看见了火焰在眼前跳动着一样。
赵征程吃完了饭想把保暖衣也脱掉 ,他脸上流汗了,汗水一滴滴的顺着脖子在滚动,赵征程觉得痒痒的,十分舒服。
赵征程说,真热啊。看了看那个女人,那女人在和窗口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赵征程说,火炉好啊。赵征程看见女人没有什么反应。
赵征程其实想说 ,真舒服啊!
那女人看了看赵征程这边,她朝窗口里面的人点了点头 ,嘴里还在说着什么。
饭馆没有什么人了。赵征程感觉那些汗珠子消失不见了,赵征程的身子慢慢凉了下来。
赵征程想走到炉火跟前去,他觉得有些冷,想叫女人看一下炉子里面需要不需加煤。
炉火不错啊!赵征程还是没有看见女人有走过来的意思。
赵征程站在火炉旁边,他伸出双手,尽量地让双手高一些,以免烫手。
赵征程看见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看着他走了过来。赵征程又说了一句,是个好炉子啊。
女人已经走到赵征程的跟前,因为她个子细高,她笑眯眯的弯下腰。
她说,我早认出了你了。
赵征程烤火的双手不再抖动,一副错愕的表情。
女人的小小的嘴巴动了动,说,别看你们穿得姿杆(漂亮)。
赵征程觉得炉火似乎又热腾腾起来了,赵征程说,什么意思?赵征程闻见自己衣服的味道,味道很奇怪。
女人接着自己的思绪说,来这儿的人我们老板都能弄清他是谁。女人的牙齿脆脆的响,像把这句话咀嚼碎了吐了出来让赵征程听。
赵征程听不懂她说什么,赵征程说,你这人!你的火炉应该再续些煤的。
女人继续说自己的话,刚才走的几个人都是我村的人和附近村子的人。一个个假的很哩!
赵征程转了一下身子,女人在擦桌子,女人继续唠唠叨叨的,一个人嘴上说难吃的很,到头来,把碗底都戳出个坑!
赵征程看见女人收拾起自己刚才吃饭的碗。赵征程的脸发起烧来。
女人看了看赵征程吃得干干净净的碗,说,你肯定不知道我们的先进机器。
然后,女人压低声音又说,和透视机一样。
赵征程想起儿子大学的专业说,人工智能吧。
女人惊了一下,额头上出现了十六条细密的皱纹 说,你也懂?
赵征程看见女人额头舒展开了皱纹继续说,这种机器啊,能把你还原回你爸或者你爷的样子。
赵征程有些愤慨,赵征程觉得他们无聊透顶。吃个饭用先进机器把一个食客还原成他先人的样子,是想咋!
女人笑眯眯地露出至少八颗牙齿,却不看赵征程,说,老板好这口,呵呵,你小名叫“来瓦瓦”。
赵征程想到自己的父亲,还有他的爷爷,他的“来瓦瓦”的小名,赵征程心里说,还原就还原去吧!
女人居高临下地站在赵征程前面,这让赵征程很不舒服。赵征程说,你认出了我也好,咱不说闲话,你能不能给火炉里续上些煤。
赵征程指了指火炉,用嘲讽的口气说,再不续,怕要灭了。
女人停下准备扭转的身子说,什么?炉火?今年冬天压根就没有生过火炉!
怕是你火气大的很那。女人轻蔑地看了赵征程一眼转过了身子。
可是,赵征程进来就一直和炉火坐在一起,火炉一直让赵征程感到热气腾腾的啊。
赵征程极其缓慢小心地把双手朝火炉上面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