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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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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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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户

我对墙上的扶贫名单里有锯子家是不服气的。

印象中锯子家很早以前的确穷,虽那个时候大家都不怎么富,却因为他家人脸都黑,让我觉得他家比我家更穷一些,过去我们在一个班上学,中午休息时间是可以回家取个馒头或者零食的,我记得他经常是拿一个红苕叫我,“走,快走,不然迟到了。”

我不急,我妈更不急,我是我们家的宝贝蛋,我爷我婆都把我当做“迭迭精”(宝贝)一样看待呢,“你碎娃催啥呢催!”我妈一面喂我吃鸡蛋泡馍一面训锯子,我故意张开嘴露出满嘴的鸡蛋,“嘿嘿”我故意逗锯子,我妈就把我扭着的身子拉正了,“我的蛋蛋娃,赶紧吃,要不然给锯子吃了,“给给给”,我故意嚷着叫我妈把鸡蛋给锯子吃,我妈是不会给的,我妈说锯子家人都懒。

“毕了,毕了,这辈子毕了!”我爷有时候会停下手里的木匠活路对着等我一块上学的锯子说,好像锯子即使长大了也和他们的父母一样的懒,一样的命。

这几年,情形发生很大变化,锯子把邻居荒废的院子买了,合成个大院子,东西南北都盖了房子,大家一致的说法是锯子媳妇是个能行货色,但是锯子家依然不如我家的日子,至少他家的房子里空荡荡甚至都没有刷涂料,连门窗都没有钱去购买呢。

村子最近又开始统计贫困户,我当然是不屑的,“贫困户?”谁爱当谁当!爷爷在世时我们就富着呢,虽然我不知道爷爷每一天吃的是不是鸡蛋,反正我天天有蛋吃,统计贫困户?我觉得与我无关,可是,桌子晚上跑到我家对我说了一番话后,我觉得贫困户不那么可耻,“当贫困户还给钱!?”我惊起,拍了下木桌子,这木桌子是一件老式雕花红木一样的桌子,女婿一直学摸着要呢,我不给,我把抽斗上的铜拉环都卸掉了,还用白漆把桌子重新刷了一遍,这样他才断了念想。桌子把我递给他的“好猫”烟在木桌子上顿了顿点了点头,不紧不慢把烟点着了,狠狠地吸了一口说,“咱也要弄个贫困户当当,”吐出的烟被门缝吹来的风吹到屋子的墙角角里,我看着这被烟熏得越来越黑的墙想,如果当了“贫困户”补助的钱先让桌子把我家的墙顺刷一遍,毕竟自从爷爷和父亲走了后,几十年了,屋子都没有粉刷过了,也该吊个顶了,咱不吊四方块的集成吊顶,pvc顶就行了。

我去报名了,村长说“你放到第二批名单吧”,我看见第一批里有锯子的名字,我表示不服气,为什么我不在第一批名单里?桌子站在我刚才的位置,边看名单边对我眨眼睛挤着我看不懂的笑,他狗日的有手艺也想当贫困户,还推迟了去西安的日期,只说是才过年活没有开呢,我不信活没有开,他媳妇早都打车走了,这情形是我不齿的,可是桌子昨天提供的信息相当重要,我姑且原谅了他不可以入选贫困户的想法。

“锯子有两个带把的,”

村长摆出这样一条,“我……”我心里说这明显是看不起我们双女户啊,我用眼睛的光拉桌子,桌子你也是双女户啊,赶紧反驳!赶紧皮干(说话)啊!桌子假装没有看见我的暗示,眼睛盯着面前的本子嘴里好像默念着“一二三,五十五一五二……”。

“关键是锯子还有老父老母,”村长说的这个情况我承认,老两口的确惜黄,一个走不动,一个听不见,我想到我的爷爷和奶奶以及父亲他们前几年都去世了,我觉得他们去世的有些早,谁知道现在的社会变得越来越好,年龄大的人还可以领退休金呢,我是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一分钱的,哎,有什么办法,我给钱他们总是不要,反过来还给我钱呢,他们的意思我知道,是让我把钱用在过日子上面,可是我爱打牌,他们从不当面训我,只是背后却总是叹息不止,我的媳妇给我生了一对双胞胎后就跟人跑了,听说这娘们跑到西安给城里人再生了一对双胞胎,带把的!我听了后在肚子哈哈大笑,多亏没有生在我家,要不然俩个带把的非让我褪几层皮不可,这消息是桌子告诉我的,桌子真是一个我安排的打入敌人内部的楔子子呢,桌子还告诉我很多前妻的不要脸事情,说他们如何当着他的面亲嘴秀恩爱,还请桌子吃饭,给他们的拆迁赔偿的新屋子刷墙还贴壁布,桌子还说他们的房子老值钱了,特别是今年一平方八千块,百万富翁了呢,我打断桌子的这些滔滔不绝的唾沫星子,我说桌子这些话你贵贱不敢对我妈说,也最好不要对旁人说,你说这些就是在“日脏”我(恶心)呢!桌子把我的好烟装在口袋里,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咽了下去说,莫马达!

“还有锯子的屋子快塌了,”村长打断我的痴痴呆呆的回忆,我瞥见桌子对着我又在做鬼脸,锯子的屋子快塌了?我咋不知道!去年腊月锯子不是向人吹给娃结婚么!我不相信才过了过个年,锯子的屋子就快塌了!“他的聋子爸让过年多放些鞭炮,想震震晦气,因为这几年日子不顺当,两个公蛋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对象,结果火炕把席底下的鞭炮烤着了,人是跑出来了,屋子烧得不像样子了,住不成人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过年的那几天女婿开车拉我看韩城看灯展了,去年第一届灯展我就看过了,毕竟去年是第一年办灯展我觉得感觉还凑合吧,今年却还是老样子我觉得乏味没有创新,可是孩子们看的津津有味,玩的津津有味,吃的津津有味,看完灯展去壶口瀑布转了一大圈,当时村子里的微信群有人发了一个“冒烟”的视频,我当时没有兴致看当时在黄河边上站着,我光顾着看黄河水的黄了,吃龙虾的时候我看了一半,灭火的场景声音太大还有尖叫声和哭声,我就没有看完,怕败了女婿的兴,女婿有本事能挣下大钱,脾气长了许多,我看得出女儿说话口气都弱了,我看女婿脸色不对就关了视频说,都是闲事、闲事。

既然这样,我能说什么,村长扭过头说桌子,你不行啊!你一年到头在西安包活挣钱,十几万块钱的收入啊,村子里的人叫刷涂料你一天都按一百八的标准收呢,比西安和渭南的工价,当咱们村人是猪还是羊啊,当什么贫困户!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桌子知道村长说自己给他家干活的事呢,就不走,还一面叫村长哥,村长哥,说,我不是最后少收了个零头么,说,又不是用你家的资金扶贫哩,桌子哀求村长扶一下,“哪怕扶个小的项目,比如给些花椒苗苗,免上几年的电视宽带收费,安台太阳能什么的,哈到底给一只羊也行。村长说,你熊还想要羊,拉到半路非杀即卖,什么都别想!那儿凉快哪儿去!桌子不走,死皮耐脸地说他父母年龄大了。村长说,你父母是另外一个户口本,村子上知道该怎么扶!

我和桌子往回走,路过锯子家就看见村委会几个人正在给锯子家贴“贫困户”的牌牌,我真的羡慕嫉妒恨,桌子像一只狗看看我看看牌子,得意地笑,我喊,锯子,锯子,要不要帮忙?锯子木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的样子说,不要。

我觉得锯子之所以这样牛逼哄哄的回答是因为当了贫困户的原因,我想起一句也不知道谁说的名言“人是容易变化的”。

说真的,这几年我的日子的确在下滑,女婿女儿只是嘴上说要给我把屋子翻修翻修,有一回还让一辆大车拉来一车半截子砖头说准备给我翻修房子,眼看着一车的砖头堆越变越小,再也没有见拉来第二车砖,得是处理烂货呢!我夜里睡不着就骂。现在有时候我衣兜里掏不出一百块钱的整钱,微信里也没有钱,支付宝?那儿有支付宝!手机内存不够,女婿淘汰的手机也不见送给我了,我觉得女婿也真的势利啊,把屋子里的我爷手的瓶瓶罐罐拿走了,说叫城里的专家朋友看看,能不能给多卖两个钱,结果卖牛去连缰绳都不见了!事已至此,既然是女婿也就是自己的娃,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现在对吃什么已经不讲究了,我妈吃啥我吃啥,烟的牌子却得讲究,牌子不能倒了,我一直抽的是“好猫”烟,现在的人眼皮薄的很,你一换了烟牌子,他的眼光就变了,变得窄了看不起人了,我当然知道这些,另外一个喝的茶叶也得用好茶,如果没有好茶了,就得把不好的茶叶装在好看的茶叶盒子里,就是那种小罐罐的那种,奇怪的是这样子喝出的味道就是不一样啊。所以,有时候女婿说的品位什么的,我就不信,人哪,就是个心里作用,我就能把烂茶喝出罐罐茶的味道来,这秘密我不给人说,农村人谁懂这啊。

村委会的人看见我和桌子笑了笑继续仔仔细细贴他们的牌子,还用一只眼看牌子直不直,端不端,我也笑了笑,只是感觉自己的笑不是那么圆满,笑起来像脸上的肉下面拽着一桶水一样,桌子笑的敞亮,甚至“呵呵呵”地出了声,整个人像一只食物丰盛时期的活蹦乱跳的猴子。

看着村委会的人走远了,我问桌子,你回来得是也为“贫困户”这牌子?桌子说,那倒不是,我在城里买房了,想跟老家长借几个钱,我听了很不是滋味,桌子不是说不买房吗,现在你狗日的要买房,你说好的干不动了回老家整日和我打牌谝昔日在城里的碎事呢?我训桌子,你不是不当房奴吗,咋!想当房奴了,不当房奴得是不甘心啊,我讽刺挖苦恨不得抓住桌子的衣领把他提将起来,我知道我现在提不起桌子了,这家伙这几年吃的胖多了,好像不是吃自己的饭一样。

没办法,桌子说,哥,我的哥,儿子结婚,女方给儿子发的微微信说,没有房,先别忙(结婚),儿子说这六个字像六个耳光,好我的哥呢,你说,这耳光不光打在你侄子脸上,也打在你兄弟脸上了。桌子看见我不再言语立即表态说,哥,莫事,哥,老了我一定回来还和你谝,坐在屋子里喝茶抽烟谝。

我说,那老家长给了多少钱?桌子说,老家长不容易啊,把墙缝缝抠开了给我寻钱呢,我说你尽吹吧,还墙缝缝,谁把钱藏那儿。

桌子说,真的,哥,你是不知道,不藏那儿难道弄个折子?一传十十传百肯定我哥我妹我姐都知道了。我笑了,想起我的爷从来都是把存折撂在抽斗里,可能是因为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公蛋蛋吧。

桌子兴高采烈地跟我打招呼说走西安了,说回见。我鄙视他,又觉得有一点伤心,我因为又要去村长那儿办点事,就和他可以相干着走一截路,走过锯子家门口的时候,老远听见锯子婆娘和锯子在吵架,我赶紧加快了脚步,桌子则紧着喊我,咋了哥,咋了哥。我说,我没有说啥话啊。锯子护着“贫困户的”牌子,他的老婆麦子用手在空中乱抓,几个女人把麦子硬拉进了院子里,我看见锯子吊着脸,麦子一定是对扶贫不满意,你想两个儿子扶那么一点点起什么作用,我心里轻松地想,如果扶我的话,我会很知足的,可是村长非要把我放到第二批人员名单里。

桌子不跟我说再见就走了,我在背后喊他,不言传一声就走啊!桌子好像听见了一样转过身对我挥挥手,他提着一个蛇皮袋子,有些沉沉甸甸的,袋子突出一疙瘩一疙瘩的,看上去像红苕或者萝卜或者馒头,我就喜欢吃桌子妈蒸的馒头,很甜还很香,我的老婆原来蒸的馒头也很好,可是她嫌我懒又没有生活情趣就跑到城里给别的男人蒸馒头去了。

村长一直都在忙,才开春就忙,我不知道村长忙什么,好像是有许多资料要填写,我想给他填,我的字迹很好看,只怪自己前几日拒绝了村长的请求,也许村长故意把自己安排在第二批扶贫人员名单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我不可能再说自己愿意替村委会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极有尊严的人,在村子里说一不二,干什么事都有头有尾,我觉得我有他们的遗传,因此村长基本上对我也比较尊重。我自己端了一杯茶水蹲在屋外的阳光下慢慢喝茶。开春了,地里的草是该锄了,我已经想好了雇村子里的摊子去除草,摊子人老实又没有媳妇娃,只要你一提钱他就摆手说给多少钱都行,一个村的,给多少都不在乎。还有果园,今年我不想施肥了,去年就没有接多少果子,今年还施什么肥,草也不打算锄了,以草养树,我觉得这也许有一点道理的。

快到吃饭时,村长才喊我,我以为要叫我吃饭,结果不是,“筷子哥,来来来,”一听他的口音我知道有好事,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像叫狗一样叫我“来来来”,我挑帘举步进来,环顾了一下村委会的会议室,会议室没有什么人了,我喝了最后一口茶水,这茶明显比我的茶叶要好,我好长时间都没有喝自己家的茶叶了,因为我发现村委会的茶叶是谁都能喝的,捏上一大把,可以喝一早上的。

村长从椅子上仰头叫我,“筷子哥来,你填个表,”他右手拿着笔喜滋滋看我,“填完了顺便领一个家风家训的牌子,自己挑一个符合的拿回去。”我不管什么家训家风的牌子,我只想着填表,就立即软了腰子,村长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们是一个门中的兄弟啊,爷爷辈关系就很好,虽然现在是金钱社会,可是这种关系一直没有改变,他这一叫让我觉得关系更加近了,“好兄弟”我在肚子里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村长哥哦。”

我家的电视网费被免了,村长说过如果我想养羊得写个保证书,我现在在想这个问题有没有其他可能存在的陷阱或者坑,要不然为什么要写保证书,还要自己先建个羊圈。

我是这么想的,村长是好意咱也不能把村长的脸当球踢啊,羊圈现成就有,十年前父亲养猪的猪圈就可以当做羊圈,我现在考虑的是能不能给上十只羊,最好两头公的,八头母的,这样子就能快速脱贫,我想这想法应该不为过吧。

我和老母亲两个人正捣鼓羊圈呢,摊子进来了说,草锄完了,我惊呼,草锄完了?你摊子是八只手么?要钱来了?我感到摊子今天有些莫名其妙,走进院子两条腿分的比平时开,气焰有些嚣张,“不是,筷子哥,你拨(别)误会,不是要钱,那两个钱在哥眼里能叫钱,”摊子换了一口气继续说,我看着摊子,这家伙平时看见活了都是先摸活路再和人说话的,今个肯定有事,“哥,我谈了个女娃,”摊子脸红的像把血都憋在了脸上,怪不得!我有些怒,可是回头一想觉得摊子又不是我娃,我管得着人家吗,况且,我忽然想到自己也是光干干啊,我有些嫉妒摊子了,女娃?女娃啊。我妈和我发出的口气根本不一样,我妈为摊子高兴,我妈这一两年老糊涂了,不晓得心痛我,我满腹疑虑不相信摊子的话,“哄你婶,还哄我。”我故意说,摊子口气松了下来,脸上鼓起来的肉瘪了下去,“我哥,是女人带着一个女娃,”摊子说他昨晚留人家过夜了,所以说要给人家一点辛苦费,我的心很重,情绪低落得快要掉在地上了,我真的想“呸”摊子,你只管吹牛!我妈不管这些只顾着问摊子那女人是啥地方人,可靠不这类废话,我妈瞅见我在瞪她就催我回去取钱给摊主,我恨恨看了摊子一眼,摊子紧跟着我想往屋子里走,我说,摊子你想咋!你停在外边就行了,摊子不管这些,凑在我耳朵旁说,筷子哥,告诉你个消息,我说,赶紧放!摊子说,锯子家的“扶贫牌”不见了。

我说,这是啥好消息。不见了,就是锯子把牌子拾起来了,怕他媳妇把牌子吃了!摊子露出黄牙笑了说,不是,是两口子不要扶贫了!我惊的一口唾沫咽到气管里了,什么?我咳嗽起来,说出的话没有音了,心里先是痛苦后又愉快的想如果此话属实,他们家的扶贫羊能不能均给我,可是发过来我想得是摊子想求我给我村长兄弟说把锯子的名额让人给他?。

锯子两口子都去了县城了,原来只是告诉我这个消息,就这个信息!我问摊子再有没有其他想法,摊子问我他能有什么想法啊,自己能干浑身的力气都用不完呢,不要当扶贫户。我看着摊子身上的疙瘩肉心里“哼”了一下。

我还以为锯子两口子种了彩票了,卖饭?”我对此是持保留态度的,“卖什么饭?枣沫糊?他爷就是卖枣沫糊的!又变了?卖石子馍!我心里“嗵”一下,我想起我家的一罐石子!我得好好找找,女婿应该看不上那一罐石子的吧,我晓得卖饭那有那么容易的!折腾上三个月赔上万把块钱就会乖乖的回来,头低下见人就说城里套路深,肯定是这样的结局,我现在想的是赶紧去村长那儿看看能不能把锯子的一些“福利”匀过来一些,回头再找那一罐我爷手里的石子儿。摊子拿了钱扭头就走,差一点碰在我家照壁子上,我听见他“哎呀”了一声,我也有些心猿意马的意思,听见摊子的“啊呀”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手里的烟卷被自己无辜地揉碎了露出黄褐色的烟丝,烟丝像一些小虫虫在手心爬,我吓得赶忙丢了它们。

锯子真的在县城扎下来卖饭了,三个月后我再次听到这个消息心头沉甸甸的,根据我对事情的判断锯子这家伙这次折腾成功了,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羊在圈里叫个不停,半夜我放了一回羊了,天不明我就把羊赶回来了,现在日头高悬,这些羊绵绵地叫着又想出去?白天那儿能出去,麦子正抽穗呢,我的羊如果吃了人家的麦子我会被骂祖宗三代的!我看着眼前的七八只羊,它们也看着我,我想到锯子一家在县城这会儿正忙着卖饭,数票子,顾客在扫微信二维码,喇叭里不停地报出钱数来,一定是这个情况,我看了看眼前的羊,羊忽然都不叫了,它们好像了解我的内心想法一样,锯子既然都不需要“扶贫”了,我会看上吗,我也想到县城去闯一闯,卖个饭或者弄个别的,送外卖?我是路盲患者,弄不了那事,等我想好了再说吧,我这样安慰住了自己狂乱的心,羊们看着我并没有如它们所愿的打开圈门又叫了起来,“狗日的羊,我也想出去呢,”我心里也慌慌的在叫呢。

老母亲阻止了我的想法,村长也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我最后平静下来,我对村长说我还想要三只羊,这样就凑个整数了,好记。村长笑着同意了,锯子的羊给你了,村长走的时候撂下一句我爱听的话。

又过了一个月,我正在看母羊生出的小羊如何吃奶,桌子进了门,穿着洋气的短袖,没有见我就喊,成了洋馆了!多少支羊,有没有能杀的。我迎着他压低声音说,你声音小些,羊娃正吃寻奶嘴呢。桌子拉我到门外说,他现在准备去西安,说昨晚回来的,接着补充说,开车回来的,又补充说,儿子开车回来的。我想骂桌子把一句分成三节说是糟蹋人呢,桌子又说他不准备当贫困户了,媳妇说再提当贫困户就让我当“光杠杆”,听了桌子这些话我没有言传,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形势我真的有点糊涂了,一个个都不想当贫困户了,连摊子都不在乎贫困户这三个响当当的字了!奇怪了,开始一个个争着要“牌牌”呢,我说不出话,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说清自己的内心的疑问,我不想说话了,羊娃出生后我就觉得自己有了责任了,话少了许多,老妈说我知道一有时间就出去割草了,得是灵性了?然后自言自语感慨地说,好事呢。桌子还想跟我说我前妻的事情,我说我不想听,我说,自从我养起羊后,女婿女儿回来的又勤快了,都夸我的羊是无公害的羊,我对桌子就说这些,我不能露出自己的失落表情,我当然知道女婿说羊是无公害的羊这句话的意思,羊养成后我一定亲自卖了羊,不要女婿女儿插手。我边说边叫桌子坐屋里去,喝茶,小罐茶。

桌子轻轻“哼”了一下,我听出是讥讽之意,我说,咋!桌子说,不是哥,我喝不惯小罐茶了,真的,不是你的茶有什么麻达。我想捶桌子,我没有捶,我故意举起手,桌子一直在叫我哥呢。“哥,筷子哥,我给你说说锯子吧。”

这我还真的想听听,我问桌子你看锯子的生意是不是慢慢不行了,吃饭的人慢慢少了?桌子神秘地俯着我的耳朵说,可能是不行,我露出窃喜的目光,只听桌子又说,锯子准备让他的儿子和他对象也开一个早点摊子呢,我听了觉得不对劲,“儿子对象?”这么说锯子是为了儿子好找对象才不要扶贫的,才去城里的?锯子啥时候成汉子了,桌子以为我心里不平衡就说,锯子他没有你运气好啊,你双女户啊。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我妈这时走进了院子说,桌子你又说“蛋球话”来了!桌子看见我妈抬起的巴掌急急的逃了,我没有出去撵他,我得好好盘算盘算自己的事情了,如果五只母羊同时产崽,我该怎么办,对,得把我爷的老院子打开,把羊赶到那里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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