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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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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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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者

(短篇小说)

我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找活,因而总是能够碰见许多问路的人。

我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接近二十年了,我赚了不少城里人的钱,都是下苦力赚的,我在城里还学会了给人指路,这和我在城里的经历有关,我讨厌不给别人指路的人,我就曾经因为一个人的指路错误而耽误了某天挣钱,这让我心里生出有机会就给别人指路的想法。

这儿可以随便找到一些挣钱的活路,我因此对这儿颇为热爱和熟悉,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儿繁华,医院学校林立,小商小贩各式人等都有。我总是感受到自己才是真正处在城市的繁华之中的人,时间久了,我甚至以真正的城里人自居。当然,也有找不到活的时候,比如年末的时候活就少,但是那时候问路的人却不少,有时候一天中间有三四个人问路,我能认出谁是问路的人,他们左顾右盼找寻着他们心目中能给他们指路的人。

“他说他在街口等我哩,可就是找不见我啊。”他们大部分都是这样说他们的委屈呢,似乎他们和要找的人只隔着一堵墙。这其中有一类人是找地方,除此以外就是找各种各样的人,有找跑了的媳妇的,有找走丢了的老父亲或者老母亲,也有找孩子的,还有找异性朋友或者狗狗的,见人就问见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这么胖的人,或者掏出手机让人看相片。我几乎一眼可以看出他们要找的对象是谁。比如找小孩的人就慌慌张张的内心的崩溃都写在脸上,找老人的则十分平静地向周围人描述其父母的外貌特征,找网恋朋友的则像贼一样地紧张,找狗狗则是伤心欲绝失魂落魄,他往电线杆上贴寻狗启示都直不起腰。

每一次我在内心处都会感慨,觉得这些找人的人很可怜,人怎么就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还有那些狗,你们怎么能跟丢了主人,世事险恶,它就此将与它的主人永不再见了。最有趣的是那些找地方的人,他们说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已经近在眼前了,可是,他们就是找不见。我只需要转个身,抬手一指,说“那不是么。”我内心会笑,觉得世人皆迷茫,而我独清醒。

今天天气不怎么冷,最低零下一度,中午的时候温度上升到八九度,大头在我身边低头在玩手机,我站着,东瞅西看,大头抽空笑我。

又想给人指路?有逑用?

我愿意,咋了!没有活,还把人憋死不成!

我反驳大头。大头在手机上下棋总是输,大头就生气,说手机上的人他妈的也欺负他。但是,大头又不愿意玩跳房子的游戏,说是跳来跳去没意思。大头听了我反驳他的话没有了言语就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觉得他这种状态像行尸走肉,不像我,闲了就给人指路,像指一个光明的前途,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这一句好像说的是我指路的事。

我曾经劝过大头、黑脸还有瘦竿去指路,他们不屑一顾,说“闲得蛋疼也不去”,说“难道城里人都是瞎子,不识路?”还说“给人指路,谁给你指路?”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指路是一种乐趣,这多年过去,我觉得指路也像积德行善,何况,我一直感觉自己不需要人为我指路,我觉得前途光明,无需忧愁。

可是,私下里大头问我和媳妇现在的关系咋样,我质问大头,你什么意思,谁给你说我什么了?大头就满脸羞愧地躲开我的眼神推着我的身子说,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我除过干活不指路,只要活少,或者天气很热或者很冷,下雨或者下雪天,我都会抽空给人指路。奇怪这种天气下需要指路的人就多。

到八点半酒店咋走?

一个瘦高小伙子在问路,身体摇摇晃晃地着急,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小姑娘闪躲了一下,像躲避一个要捉她手的人一样,脸上有一丝惊恐和一丁点的厌恶感,发觉对方还算帅气,就定住脚步,眼睛先是左右看了看,再往圆里睁了睁,说,问我?得是?

女孩声音像猫,我从后面看着他们,接着侧了耳朵倾听,感觉到心里舒坦,像抓到一个好活路那样的美。

对,八点半酒店在哪?听说在这附近?那声音被风忽扇了几下送到我耳朵里。

我也不清楚———女孩用食指把眼镜片推了推,女孩扭动一下身子看了看周围走动的三三两两的人。为啥他问我,也许女孩是这么想的。

我紧走了几步,我想撵上小伙子,小伙子腿长,他斜跨几步又问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摇头,眼珠子上下动了一下,她看上去有些痴呆,现在痴呆的人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者他们不愿意给人指路,就装做痴呆,总是觉得世界亏欠他们,我碰见过许多这类人,我在他们家干活,他们把好好的马桶扔了换成新的搞活动的便宜马桶,让我们把旧马桶抬下去,却舍不得给我们多出十块钱的辛苦钱,另外一面,他们走在街上的时候,却假装成一个痴呆症患者,不愿意给人指路,有时候故意说一个错误的方向,以此蔑视着这个崭新的世界,另外一方面,一见免费领取什么小物件就露出心底里的活灵活现的面目。我看不惯,给人指路又有个什么!又不要你钱,干嘛不用心。

我朝小伙子的方向走去,大头坐在路沿石上回头笑我。

嘿嘿,狗逮老鼠了。大头只会说这些酸溜溜的话,讥讽人的话,话被风抻着,我觉得这些话往大头的嘴里回撤着,因此到我耳朵里声音几乎消失了。

我几乎挨着小伙子的衣服了,我故意咳嗽了几声,刚才急急的步子也慢下来,以引起他的注意。

人行道上行人匆匆,行人一直都这样的走,没完没了地走,今个走的人和明天走路的人根本不一样哩,是另外一波人,仿佛他们走着走着就消失了。我见惯了这些,我觉得只有我们像城市路标或者违建一样存在着,好像我们是城市真正的存在者。说到违建,我们的确被公家人赶过几次,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赶我们了,不赶我们,我们就像城市的一个路标。

人行道上偶尔有摩托车在行人道中间穿行,很危险的,可我经常给人指路,我身子灵活着呢,我走过那人半步就慢下来,同时把嘴里的烟稠稠的吐出,烟忽然横在他眼前,果然引起他的注意 ,他叫我,大哥,大哥……哥字特别的重,像要把哥字钉在地上一样。

我立即停下来对他说,得是问路?

他又复叙了一遍刚才的话。

前面不是十字路口吧,然后你朝右拐,对,右拐,不,不到对面去,还是这条路,直走,到十字路口右拐,走二百六十步左右,这其中有七个电线杆子,然后呢,抬头朝上看,就会看见你要找的酒店的招牌了。

我说的喜悦而轻松,像是我是一个站得高望得远的人,给糊涂的人指了一条明路的人一样。其实,我觉得我在城里干挺好的,可最近村长一直叫我回去,说不要挣了一个盆又打了一个瓮,得不偿失,可我还想再干几年,给自己攒一点私房钱养老。前任村长多年前也叫过我,有时候很着急,叫我回去投票,投完票就给两根麻花,或者叫我回去签个字,签个字给一包好烟,然后说没事了,你赶紧去城里找活去吧,眼神怪怪的。这几年不一样了,村长换了,现在的村长,态度诚恳说要从长远考虑,让我别在城里晃荡了,说我这么多年也没有混出个名堂,说在村子里务弄庄稼才是希望之所在,说某某某成了蔬菜大王,某某某成了养猪大王,村长的意思是让我弄工棚菜或者养个随便什么猪羊的,说政府支持资金,不要钱我得是傻子?还说这次是下了茬干事,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我是相信他的话的,可我不愿意回去,他指的这条路并不保险 ,那些事情都需要成本和技术,我能不知道?我习惯了多年的城市生活,城市挣钱容易,这我深信不疑。

我把酒店的位置说的清清楚楚,小伙子后退着弓着腰说,谢谢谢谢。然后,撒开腿就跑走了。

我因为兴奋就身子一颠颠地回来了,心里觉得舒服极了,就袖着手站在大头身后,等着大头向我了解问路者的情况,等着大头“皮干”我。

大头其实是愿意我给别人指路的,指完路后我总是会给大头编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大头一直喜欢我讲低级下流的故事,大头有女人,大头说弄那事没意思还不如听我讲有趣。我就顺着他的心思讲。大头就爱听这些。可是,今天大头不问我这事 ,不问刚才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去和一个女娃约会。

我就看天上的日头,日头在流云里穿行,微弱的红光像冒着热气的熟红苕的颜色,我觉得每一次我给人指过路后,日头都会从一种状态里进入到另外一种更加明亮的状态,就像是我拨开云雾似的。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嘴里哼着什么歌,反正大头忍不住扭回过头了,扭过头的大头说我,狗逮住了耗子。

我说,你懂个屁!

还就“二百六十步?你数过?大头想和我抬杠。就是不问我乱七八糟的故事。

今天活少,准确说是男人的活少,一半的女人都找到打扫卫生的活不见了。

现在路口上只有我,大头,瘦杆,黑脸。

黑脸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大头,今个你咋不跟着娘们去打扫卫生?黑脸总是看不起大头打扫卫生这活路,黑脸觉得男人应该干力气活,不干力气活,力气就慢慢没了,可是,今年力气活少了许多,其实,我也有这种担忧,就是说城市该拆的基本上拆完了,现在连过去一直胖不起来的黑脸都胖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头脑里,干活的人如果胖了,意味着赚不来钱了。

就像你弄你媳妇。黑脸总是拿这事比喻给大头听。

大头每一次听了就说,你黑脸把嘴当成球了!

今天黑脸没有那样说大头,大头也没有回复黑脸那句话。

大头说,没有好活,到医院打扫卫生呢,我不去!

嫌咋?

我妈在医院!

那正好,去看看。

我不去,去不成。

咋?

你不知道事!

看你妈,能有多大事!

你不知道事……

大头两只手抓着两只裤腿,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像忽然变老 ,脸上以及额头的皱纹出现了许多,大头看上去忽然由傻变痴了。

你熊,不孝啊。

你少说!大头倔倔的,眼睛是一根筋的人才有的眼神,拆迁的钱都给了老大了,我儿子结婚说没有钱,你评一下!大头的脑子装的东西不多,但是,今天好像大头头脑里有不少东西。

我不给大头评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现代社会,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疾病,这病大多是环境造成的。大头用的是他儿子的手机,穿着也是他儿子的衣服,可他家情况不错,城市的拆迁刚好把他们村子拆了,大头迁住进了楼房,土地都被征了盖成了花园,庄稼地被妆点成一个土堆一个土堆的假山,种上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大片平整的土地披上一种叫草皮的外衣,真正的土地被严严实实捂住了口鼻。大头存了不少钱,大头不承认存了好多钱,因为钱媳妇管着,他连数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大头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听媳妇的话,错了还听!?大头不说原因,要想知道原因,就得请大头吃一碗扯面,或者干活叫上大头,这样的话,你问什么大头就说什么,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当然,我们还知道大头妈把犁啊耙啊筛子什么的都搬进了屋子,说是她做梦梦见先人了,先人告诫她说这些东西弄不好将来某天还会用到的,说是“先人说不相信不种庄稼还有粮吃。”,据说大头媳妇把那些玩意两块钱都卖给收破烂的了,而那两块钱的钢镚在大头媳妇的不屑之中竟然跳出掌心滚到下水道的篦子下面去了。

这几天天冷了许多,北风吹得起劲,冷像敌人紧追不舍地在我们屁股后面。有时候北风把尘土吹到脚底下,人还没有起立风又把尘土吹起吹到人身上,路边的槐树上的叶子都不剩一点了,街道看上去空荡,像忽然少些什么东西,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少了什么。偶尔会有叫不上名字的树叶飘过来,忽然之间树叶像疯了就朝脸面子打去,像一记记耳光。

狗日地。

大头腾地起立,两只手把衣服使劲拍了拍,大头的口头禅就是骂狗,好像狗是自己永远的敌人。我一直是站着的,东瞅西看,想发现一个疑似迷路的人以便指路给他。

“狗逮老鼠!”站起来的大头却斜靠在路灯杆上,两只脚交叉着说我。大头就是这怂样,爱说风凉话,别人干什么事他都要皮干一下,而他又不愿意去做那些事情。

今天的大头情绪明显不对。

你狗逮老鼠。大头又说了一句。“光知道给人家指路!”大头说。大头有一种想和谁闹事打架的意味,好像这样子矛盾就转移了,病灶就转移了,仔细想想,我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我给人指路,指完路自己就觉得自己伟大了,腰杆硬了。

我爱这样,大头你管得着吗。我看着大头说。大头明显心思不在我的回答上面,就是心猿意马的那种表情。我肯定能看来的。我知道现在的形势,城市现在需要的不再是苦力工,就拿我们这些干活的人来说,过去都是给人拆个墙什么的 ,现在一些人开始换了工具刻槽走起电路来, 一些人买了专业工具打起孔来 ,还有一些人买了疏通机专门给饭店疏通下水道,如果你还是一味掂着铁掀等活,你就快没有什么活路了,说实在的,我现在特别想等村长再来叫我回去,好好地想怎么在土地里刨钱的门道,可是,我好久都没有见过村长了,村长一直坐在小车里,据说我们村的土地也面临和大头村土地一样的命运了,村长很忙很忙,何况,现在手机都有了定位功能,需要指路的人少之又少,想到这些,我忽然觉得自己正在为失去最大的一样东西而惶恐不安烦躁起来,我感觉到一种荒凉像薄雾正逼近我。

有人开着车找人干活,我和大头跑过去,我们都朝那人的车窗口挤去,大头抓着车窗的沿子,语速极快地问那个人,坐在车里的人面对着众多的头颅也不说话,大头继续问,声音淹没在其他人的嘈杂的声音里,大头把前面的一个小个子压得溜到一旁,现在大头几乎遮住了整个车窗。来人最终点了要大头,大头折回身往外挤了出来,看见我说,只要一个人的,你给我看着车子和工具。我说,大头你空人去啊?大头狡猾的笑了笑。

大头又去给医院抬尸首去了,其实,我都想去干这活,城市里没有什么好活路了,甚至有些所谓的高档小区我们根本进不去,而低档小区的人们又很抠门,一个空塑料瓶几个人都抢着捡拾,打得头破血流呢!

大头走了后,我看见一个左右摆着头不停和人搭讪的老年人,我跑过去声音宏亮地问他,得是问路?你说地方吧。

我胸有成竹地袖了双手挡住他的去路问他,那人扭过头,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白亮亮的不锈钢碗,里面有几枚一块钱硬币,碗里边沿贴着好几个二维码,碗中央有一个景致的四方盒子,盒子里有一个指针,指针晃晃悠悠的颤抖着。

“最低一块钱,谢谢了。”他以为我给他钱。

你不是问路的?我摇头表示不会给他钱,他把碗里的不多的钢镚摇了摇,眼光从我的裤兜移到他的碗里,嘴巴还一噘一噘的。

“老熟人。”他忽然开口说话。

谁和你是熟人。他猜到我心里的想法,又说,“你在这儿几十年了吧。”他“哼”了一下不屑地说,“我早都认识你。”

我仔仔细细看看他,好像城里面是有这么一个人,电视里报道过他一直以乞讨为生,是一个体面的乞丐。他几十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我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个穿戴整整齐齐的男人。

“你从来没有给过我钱,无所谓啊,你挣不来钱啊!”他朝我讥讽地笑了笑,转身离开,“我凭什么给你钱!”我在他后面狠狠地说。你迷路了,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老家在西边呢,你走错了啊!我在他后面喊。

冬天的风像冰冷的丝绸起起伏伏,照这样下去,我过年都成了问题的,我惴惴不安起来,我忽然觉得生命向我发出疑问一样,我感到一种荒芜的感觉直戳内心。天灰的厉害,像老墙皮正在裂开并且在风的作用下一片片的脱落,我觉得其实迷路的也许是我自己,我一直在此地找活,其实我在这儿迷路着,我似乎灵醒了,觉得可怕,似乎过来过去的人都在看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走过来问我“你是不是迷路了,我指一条路给你?”

乞讨者走远了,我正在反思自己的生活,我无力改变什么,好像每一个眼前的人一样,他们也无力改变自己,这样想着我恢复了一点信心,我不再走动寻找需要指路的人,也许我就是最该被指路的人,我迷失太久了。

我正想着问题,一个人拍着我的胳膊,我扭过头看他,一个老太太,脸色苍白,头发在风中乱飞着,其实风并没有多大,但是她的头发不时遮住她的脸。她又一次拍我的胳膊的时候我发觉周围有人在看我。

“就是他”!坐在路口的人中间有一个人给她递话,我问,找哪儿?我以为这次一定是一个真正的问路者,我问她的声音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转变过来,但是终于来了一个问路者,这毕竟让人欣慰。我这样想着心里又慢慢热了起来。但是她摇头,因为身体虚弱声音很小,我低下头去听,她说她找大头,“大头。”这我熟悉啊,我忽然想起大头干活去了还没有回来。

我是大头妈。

她是大头妈!你不是在住院吗,大头…?

我这时候真的想一把揪大头过来。

“大头他没有去看您?”我明知故问。

“他们几个姊妹也都犟,哎,我来叫大头过去,把些事情说说,说开了能有什么!”

“对,对” ,我赞成大头妈的话,“大头回来我让大头找您去。”我扶着大头妈的胳膊,她的手背上有些发红的和发青的针眼儿 ,手指苍白弯曲而显得无力。

我扶她坐下来,刚好就坐在大头坐过的地方。

大头好多年都不和我说话了,你知道吗?大头妈对着前面的空荡自言自语 ,我问过门前人,他们都说大头认不得“你的门了”,我真的信了,要不然大头不会几年不看我的,你说对吧。我听说他在这儿找活干,要不是病犯了又离这不远,我真的找不见大头呢!

我就是来告诉大头回屋子的路的。

大头妈这话说得我差一点落泪。

我扶着大头妈坐在冰凉的路沿石上。我站着,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大街上人来人往,看上去没有一个人迷路需要我去指路,我心思很乱,似乎急需一个人给我指路。

可是我已人到中年,我感到时间紧迫,我迷路已久。

黑脸和瘦竿已经不知去向,大头还是迟迟不见回来,而城市正隐在冬天的晚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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