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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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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像野草一样

很多年前,在读迟子建的一篇散文时,她写到,当她发现自己第一根白发的时候,捏着那根白发穿过菜市场,想了很多,在菜市场的尽头,白发从手里滑落,像羽毛般滑落。

我眼睛在看着文字,脑海里早已经铺开一个忧伤的场景,先是带着忧伤的迟子建,然后换成带着忧伤的自己,那时候,我还没有白发,但我能预见,白发迟早有一天也会找上我。

终于有一天,当我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的第一根白发时,我也有她那样的忧伤,但因为有了心里铺垫,我表现得很平常,就像每天必须起来洗漱一样平常,但我还是将它拔掉了。

毕竟是第一根白发,总得有点仪式感。我开启了镜子前最亮的灯,扒开周围不相干的青丝,留下孤零零那根白丝,捏紧它,使足了劲儿,白丝连同发根都被拔了下来。我摊开左手,把它放上去,它占满了我整个手掌,静静地平躺着,等我仔细端详。

我从头到尾地打量它,它白得那么彻底,看不出青丝的任何影子。我开始想,它像什么。像雪?不是有一种白叫雪白么,白丝和雪放在一起,完全可以隐身了。除了像雪,我又想到了月光,有一种白叫月白,月亮挂在天空,无论夜多黑,都是那么引人注目。它们的白都不能说是相似了,完全是一个色,都白得那么彻底,没有任何其他的悬念。

从此以后,我的头上再不缺白发,但都是短命的白发,还没长到自然凋落,就被我无情地铲除。我也不是憎恨它,也不是不能接受它,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看着白发。大概是小时候和妈妈一起除草的习惯使然,除了小麦之外,其他的异类都要铲除。不觉间,青丝成了我小时候保护的小麦,白丝成了我铲除的异类。

我一根接一根地拔,白丝一根接一根地长,从开始发现一根,到后来发现两根,再到后来发现三根,四根,五根……

我终于住手了,因为我发现,白发不只是像雪一样,像月光一样,它们都太温柔了,太有限了,雪的生命只在冬季,漆黑夜空里的月光也只有一轮。而我头上的白发,像小时候铲除的野草那般,除了一茬,又长一茬,再除,再生,那顽强的野草,连农药都不能将其赶尽杀绝,最后,当小麦成熟收割,剩下一地野草,还绿着,还丛生着。

白发多么像野草,它也像野草那般顽强,从单枪匹马,到结伴而行,从形单影只,到成群结队,从扎根落地,到喧宾夺主。

如今,青丝与白发,我已不再有异类之分,看着青丝越来越少,白丝越来越多,我已接受,不再果断地铲除。

蒋勋在池上有很多的感悟,或许他最大的感悟是,世间万物都有秩序,都在遵从秩序,遵从生命的状态。

曾经一根白发搅起一秋的忧伤,如今那么多的白发,也搅不起半毫的波动。

就让白发像野草一样生长蔓延吧,手下留情,肚量放大,除了别无选择,更多的是该遵从生命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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