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4月23日,南京解放。24日凌晨,解放军进入总统府,推开总统府大门。
后来有人在总统府“子超楼”地下室发现了国民政府在景德镇定制的金地万花粉彩瓷餐具,又称为“国府御瓷”,现藏于南京市博物馆。
彩瓷餐具的精美程度超乎想象,尽显豪奢。而稍微读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在国民党政府的领导统治下,由于不断印制新币而不紧缩开支控制预算赤字、贪污严重、商品短缺、货币信用跌落、战争频繁等等原因,通货膨胀是很严重的。根据《大公报》报道,“当时老百姓处于饿死的边缘”,“处于可以想象到的最悲惨的境地”。当时为了给美国大兵供应肉食,甚至连帮农夫们耕田的耕牛都杀了吃掉。
老百姓的生活实在是苦不堪言。而在此种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的情况下,不少当时的富贾巨官进行着投机和贪污,囤积居奇,玩弄着各种金融把戏,大发国难之财。而老百姓由于歉收、增税、以及兵役等负担而陷于极度贫困。
在当时,财政部部长孔祥熙的夫人宋霭龄平日里在新闻媒介宣传里被塑造成慰问伤员、领导“工合”的具有领导气质、仗义疏财、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女性。然而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利用自己的身份与特权以及便利渠道大发国难之财。在国民党迁都重庆之前,宋霭龄就算准了重庆将被日军包围而面临物资和生活必须品短缺的问题。她联合自己的小妹宋美龄,也利用孔祥熙的权力,把百货、药品等大批物资抢运到重庆,囤积起来。由于掌握着可靠的军事经济情报,她在商品价格最高点抛售,稳赚几十倍的利润。
宋霭龄也善于操纵股市。她利用自己家人和亲戚的一手遮天的权力、政策制定的便利,利用雄厚的资金和制造假象、散布不可靠的消息,也利用低买高抛不断从股市盈利,也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通过利用特权、控制银行,恶意吞并其他人的公司。抢占有利行业、合并旧公司、开设新公司,利用海运和航运便利,展开更大的资本扩张。
依然以宋霭龄为例。她联合自己的小妹宋美龄、弟弟宋子文以及自己的子女进行各种贪污,连当时美国拨给国民党的援助费用的一部分也被他们暗中中饱私囊。而他们在国内搜刮一通、获得大笔财富后,转头就去海外购置和投资大批产业。包括房产、石油、土地、金融……
贪污对于当时的官员和特权阶层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当时更有一种奇景:在饿殍遍野的情况下,高级官员携带华衣丽服的女人,坐在由司机驾驶的汽车里,在街道奔驰;他们举办各种舞会,俱乐部的聚会;购买各种诸如西装、皮草、柑橘、黄油、香烟、香水此类的走私的奢侈品;享受奢华,丰盛的聚会餐宴。国民党高层热爱聚会、舞会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种花销巨大的奢靡生活方式令他们乐此不疲。军统特务沈醉曾和别人透露说孔二小姐孔令伟有次为了开舞会招待美军,因电力不足,竟下令将重庆市郊所有商店和住户断电而专供孔宅使用。
我想那套定制过来,未及使用的精美餐具就是为国民党权贵们聚会所准备的。这只是冰山一角,然而也足以使人感叹以及愤慨。
南京的总统府见证太多历史的戏剧与轮回。它最开始是明朝王府,再成为太平天国的天朝宫殿,再到清朝的两江总督署,再到孙中山任临时大总统的总统府,再到各种军阀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台的北洋时期的中华民国政府、再到以蒋介石、李宗仁等人为首的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以及以汪精卫为首的日伪政权所在地。
这里面出现与活动着的形形色色的人群都可谓是高级官员与权贵。然而纵观这一整段长长的历史,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一直动荡艰辛的。一面是权贵们的不同利益集团和帮派势力的争权夺利,一面却是百姓的永无宁日、忍冻挨饿、长癞生疮、衣不裹体。百姓的生命以及尊严放在当时的历史语境中看显得微不足道,也不值一提!美国记者和女作家史沫莱特在《生死场》中描述当时的普通百姓生活说:“……其余的人不是佃户就是长工。佃户交的地租是收成的一半,遇到东家的老婆生子、红白喜事和逢年过节还必须额外送礼。所有农民均欠地主的债,有土地、耕牛、农具作担保的农民,每月付百分之三的利息。如果提不出保证付月息就借不到债。”
然而历史之火,不管你是大树,还是小草都要将你燎烧殆尽的。这是历史的无情之处,却也是公正之处。一切都仿佛已不存在,然而一切的重担与历史的能量负荷都加诸于当时当地的千以万计的仿佛蝼蚁般的百姓身上。而这亿万蝼蚁般的人不断繁行,新生的人们又不断接替他们祖父辈的这种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压在肩头,压在心头,直至麻木、沉沦、化为灰烬,生生不息,循环往复····
古国所特有的复印式的文化与社会模式总在有形与无形中推波助澜,致使人们肩头的枷锁更牢更紧更锋利。
纵观人类世界的古老历史,微风和煦只是零星和短暂的,更多更密集的是种种有组织的混乱,制度化的疯狂,有秩序的非理性。而无数人,身陷其中,被裹挟着无法动弹,流向不可知的深处。
人类历史的循环总是如比相似,似乎都用民脂民膏来修建什么,也都用火烧着什么。好比项羽烧了无比壮丽的阿房宫,与之类似的是1864年7月清军攻陷天京,天王洪秀全修建不久的气势巍峨的天王宫,也被清军付之一炬;清军烧完以后又在汉王府旧址修两江总督署的种种建筑。保留至今的清朝两江总督暑的西花园石舫仍然可以观睹真容,系乾隆十一年(1740年)两江总督尹继善为迎乾隆南巡所建。乾隆后赐题“不系舟”,近处为夕佳楼。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红楼梦》里第十六回写预备修盖省亲别院时,王熙凤和赵嬷嬷讨论他们的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通过一唱一和的对话写出了为迎圣驾,修契准备把“银子花的淌海水似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最后得出结论:“也不过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
我听过一种说法,南京之所以有那么多梧桐树,是因为宋美龄喜欢法国梧桐。所以蒋介石为了爱妻所好,特意到法国引进两万棵梧桐树植遍南京重要路段。这种说法不知真假,但我想这种说法绝不是捕风捉影,他们这些人,或许真的干得出的。有一句话叫:“一句梧桐美,种满金陵城。”
不管是或不是,这些合抱粗的梧桐树确是民国时期栽种的,这些梧桐在春夏季绿叶如荫,枝繁叶茂,美丽非凡,为南京这座城市增添了许多幽雅与情趣。
然而,秋冬季节,梧桐树木叶萧萧而落。遇到刮风下雨,抑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的时候,它们也要落得更急、更多。
有一次雪天,我看到梧桐树叶落在马路旁,被雪不断地努力掩盖着,苍黄干枯的叶子在雪水地里显得静默无声,大有一种偃旗歇鼓的沉默。寒风呼呼吹过,我想: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等到春天,叶子肯定如期长起来。叶落叶生,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与洗礼,然而我们终究是等到一个美好的新时代了,人民终于是当家做主了。时间在轮回着,路上行人匆匆。然而此行人非彼行人了,风雪人间只是阳光温暖和繁花似锦的陪衬,大家都在赶赴理想的征途中。光明、平等、自由、尊严、脱离贫困、共同富裕……希望和充实在各处闪烁着。美好的体制和美好的无私让风流有了新的定义和含义。人民是清醒着地、人民是拥护着地,人民是始终与之坚定前行的。
于风雪中,离开南京,我坐上通往北京的列车,感慨万千。历史还真是奇特呢。一切梦魇残酷与美丽温柔都好似提前有人撰写了脚本,厚重里带着轻薄。这难道不是人活在现世里的安全感之一种么?可是联想到那么多血肉鲜活、花花草草、人间烟火、出发和归途。我又鼓起勇气,朝前走着。时光是新鲜美丽的,我不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