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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友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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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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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永别

城市的喧闹,掩盖了昨日的忧伤;他乡生活的紧张,冲淡了今日的思念。下班了,晚霞正红,驾车夹在滚滚车流中,快不得,急不得,只能慢慢挪。随手来一碟经典歌曲,是不错的放松。

猝不及防,一曲《妈妈的吻》悠然响起:“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妈妈曾给我多少吻,多少吻……”哼着唱着,我的心猛然一阵疼痛,随口地哼唱变成了哽咽,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在那“遥远的小山村”,我亲爱的妈妈已经没了。她在不久前走了,永远地走了!

一个多月前,听说远在乡村的母亲吃不下饭,走不了路,说不了话,“如不住院治疗,活不了几天”。我匆忙请了几天假,赶回八百里外的家乡,当天傍晚就将她送进县城最好的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原有糖尿病、高血压的母亲并发多种病症,更兼年迈体衰,情况不容乐观,只能住院调理一段时间,看看有无“奇迹”发生。

假期太短,我要返城上班,临走时看着病床上的母亲处于昏睡状态,想到这一别不知还能不能相见,我的心禁不住颤栗,握着母亲的手久久不愿放下,突然很想俯下身吻一下母亲的额头。但终于没有付之行动。因为我担心,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会成为“最后的吻别”。

儒家文化教会我们孝道,也教会我们含蓄,有爱深藏于心,很少外化于形。六零后的我,从有记忆至今,就从未吻过自己的母亲。也许,连在婴幼儿时期,我也未曾吻过母亲。吻,是一个过于羞涩的词汇。尤其对于古老的乡村,父母与子女之吻,该是多么陌生和遥远!

回城仅仅过了一天,母亲在医院告急,我再次匆匆赶了回去。此时正在输血的母亲还能用双脚大拇指地跷动,告诉我们她知道我们回来了。第二天,连这个反应也没了。第三天下午,医生观察到各项生命体征正在下降,下达了“熬不过今晚”的判断。事已至此,我们兄弟紧急磋商,痛苦决定依据民间“人不能在外地‘老’去”的风俗,匆匆办理出院。

当救护车驶离医院,拉起了急促的警报声,迅速从市区街道转入高速公路一路飞驰,守在母亲身旁的我异常清醒地意识到:母亲没救了,我即将永远失去自己慈祥的母亲了!巨大的痛楚排山倒海袭来,无助的我扑倒在母亲身上,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我一边呼唤母亲,一边抱着母亲的脸庞,将满是泪水的嘴唇深深地印在母亲的额头上,久久不曾离去……

母亲哟,请原谅儿子迟来的吻。这一吻,来得太迟太迟了,您一等等了一生,是不是等得太久太久了。现在等到了,您还有知觉吗,还能知道这是儿子迟来的安抚吗?儿子深知您心里的苦,您可能感知儿子心里的痛?

“遥望家乡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可爱的小燕子可回了家门?女儿有个小小心愿,小小心愿,再还妈妈一个吻,一个吻,吻干她那思儿的泪珠,安抚她那孤独的心。女儿的吻,纯洁的吻,愿妈妈得欢欣……”

母亲,带着儿子的吻,您可得欢欣,走得是否安详?

儿子早年没少让您操心,十六岁因病辍学,您为我熬药流泪;十七岁离家出走,让您担惊受怕;十八岁外出打工,四处飘零;十九岁潜心种瓜,独守荒野;二十岁远赴天涯,看尽边关冷月……母亲的心,被我拉得很长很长,年年岁岁,为儿挂肚牵肠。

不安分的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您,我的母亲!

记得刚到部队的时候,《妈妈的吻》刚刚流行,我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首歌,因为它恰好表达了游子思母的感情,每当唱起它,就想到您,想到了遥远的家乡。

退役之后,我继续留在海南五指山工作。当时海南特区建设热火朝天,大城小镇时兴唱卡拉OK,有一次三弟过海来看我,我们就一起到朋友的歌厅唱歌。我特意点了《妈妈的吻》,与三弟上台合唱。我们唱得很深情,很投入,还不约而同将歌词中的“女儿”改成了“儿子”。极好的音响,将我们的歌声传得很远,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我们看到了彼此的泪光。其时,我又有两年未见到母亲,唱起《妈妈的吻》,我不能不想念远方的您!

只是——在远离家乡漫长的日子里,我在心里默默吻了母亲千万遍;在现实中,却一吻永别,生死两了,咋不教人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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