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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友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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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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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冬至


又是一年冬至,故土的味道,从记忆深处款款而来。

冬至,在我的家乡是个特别的节日,其分量不亚于春节和清明。“冬至大过年”,冬至这天,广东海陆丰一带,家家户户做汤圆,男女老少吃汤圆。这有讲究,说吃过红红火火甜甜蜜蜜的红汤圆,人就长了一岁。我们从小添岁,是从这一天算起的,而不是春节。

在农村,不同的传统节日,有不同的礼仪和内容,而到祠堂、祖屋祭拜祖先是恒久不变的主题。即使在贫穷困顿的年代,人们也要倾其所有,做粿,杀鸡,买猪肉,煮熟摆在供桌前供先人享用,而后才能加热、烹饪来吃,小孩再馋再饿,也是不能先于祖先偷吃祭品的。

孩童的时候我们都会好奇地问:先人是不是真的能回来吃祭品?老一辈的人会告诉你:是真的,上了香他们就来了。常常有人节日、忌日忘了拜祭祖先,祖先就会通过托梦的方式来讨吃、讨钱。这样的传说,几乎在哪条村都能找出一串例子。

再说冬至,祭拜专属的应节粿叫“冬节仔”,一年只做一回。其做法是用白米浸泡,舂成粉,加水揉成团,做粿时每次捻出适量的粉团,用巧手捏成凹状,填入馅料,再将粿皮对折结口,即告完成。蒸熟后的“冬节仔”两头尖,呈船形,皮薄肤白,像一片椭圆形的白色树叶,在粿椎结口处涂一点“新红”,宛如美人眉心上方点了朱红,更显出喜气来。“冬节仔”最特别的是馅,馅用蒜苗的蒜白部分切碎,拌猪肉、虾仁、芹菜、香菇等,吃起来特别香,还可以像煮水饺那样,加水做成粿汤当正餐吃用。在我记忆中,“冬节仔”的可口程度盖过其他任何节日的粿品,至今想起仍回味无穷。

可惜自从离家外出后,就再也没有吃过“冬节仔”了,冬至的美好回忆渐渐留在了远去的童年。如今对冬至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九年前的这一天,母亲爬高取物,踩翻了垫脚的矮凳,一屁股重重地跌坐在地,不幸摔断了一侧髋骨,不得不千里奔驰,来佛山最好的骨科医院住院换骨。我在当时的QQ日记上记述了这个过程。

那是2009年12月22日,冬至,中午1时许,接到在乡下的大姐心急火燎的电话:母亲不小心摔断髋骨动弹不得了,怎么办,不住院手术就要瘫痪在床了!我没有正面回答大姐的问题,而是问:母亲痛得厉害吗?大姐说:不挪动就不怎么痛。征求医生意见后,我们决定接来医疗条件优越的佛山做手术。

当晚10时许,三弟一行即驾车往返近千公里,将母亲送到了佛山。而我,则在当天下午办好了休假手续,在2009年的最后几天,将原准备放弃的10天年休假期“利用”了起来。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这样,总觉得工作忙,走不开,不好意思也不舍得向单位请假太长时间,于是法定的年休假年年没用完,探亲的次数也少得可怜。其实离家的日子,常常想多回家乡,多点时间陪陪日渐老迈的父母,只是想得多做得少。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医院里陪伴母亲走过伤痛。

对于手术换骨,母亲是期待的,但肯定也是畏惧的。手术的前夜,母亲心中忐忑,辗转反侧,我躺在窄窄的陪护床上,通宵难眠。我不由地检讨自己,如果我们为人子女的能陪在父母身边,年届古稀的母亲就不用去做危险动作,就有可能不涉险少出事的吧。

所幸手术非常顺利。术后当晚,累了的母亲鼾声如雷,我心始宽慰。术后第三天凌晨4时,母亲竟天真地提出要我扶她下地自己走去上洗手间;到了下午,母亲在亲人、护士的陪护下,借助助行器开始学走路......母亲似乎回到了要人照顾的童年!

看着73岁高龄的母亲艰难挪步,顽强学行,我眼含热泪,心里默念:“放心吧,母亲,我的童年是您牵,您的‘童年’儿陪伴!”

这样的陪伴持续跨过了新年元旦。母亲伤口恢复了,能不用助行器走路了,医生同意出院了。出院那天,天气特冷,但母亲的心是喜悦的,我们儿女晚辈的心是温暖的!我在日记结尾写道:“伤痛已成记忆,未来当更珍重!”

是啊,未来当更珍重,珍重相守的时光,珍重孝养的机会,珍重即将到来的每一天,也珍重曾经有过的伤痛。是伤痛与磨难,让我们更加亲近,更加坚强,更加珍惜生活,珍惜身边人,并牢牢记住了那个难忘的冬至。

我常常想,家乡传统节日里的祭祖,拜祭的是先人、“过去”,教化的该是今人、“当下"。在医疗保障越来越好,人的寿命越来越长,老人越来越多的今天,传承敬老、孝亲习俗和良好家风,照顾好长辈、老人才是现实之需,才是我华夏倡导重视传统节日的意义和目的之所在。

“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唐·杜甫《小至》诗)象征季节更替、时光流转、阴阳消长的冬至,就这样伴随着美好和痛感,还有我的愧疚与自省,留在我记忆的深处,窖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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