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桥

外婆桥

李佩胜

我的外婆已经去世多年了，可是外婆的音容笑貌至今仍然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每想起外婆生前对我的疼爱，我都会泪眼朦胧，悲痛不已。

小时候，我的家里特别穷，父亲是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跟众多的村民一样天天埋头于贫瘠的庄稼地里，没日没夜地劳作，一年到头拼命干活分到的粮食也难以维持一家人的饥荒。为了挣到更多的工分，母亲也常常丢下我们兄弟两个去生产队里帮衬着干些农活，即使这样，我们一家一年也难得吃到一二次水饺，每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挨饿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记得那年七月，瓢泼似的大雨接连下了好几天，父母翻遍家里的盆盆罐罐也没有找到一点粮食，实在是饿得没办法了，我拿起草帽冒着大雨飞快向屋外跑去，边跑边告诉他们，我出去弄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我跑到村头水汪边上的一小块地瓜地旁，那是父亲悄悄背着别人开辟出来的自留地，在那块歪歪斜斜只有几十平方米的地里，地瓜秧长得正旺，论季节还要等上一个月左右地瓜才能成熟，我用力扯开地瓜秧，将还未长大的地瓜从地垄里抠出来，然后慌忙将土豆大小的地瓜一块块放在草帽里。回到家时，我已经被大雨被淋成了落汤鸡，母亲问地瓜从哪儿挖来的，我如实告诉了她。母亲并没有责怪我，赶紧把挖来的地瓜洗净，煮熟，一眨眼的功夫，满满一草帽的地瓜就被我们吃得一干二净。

我家和外婆家只有一河之隔，每当家里缺粮断顿时，我都会瞒着父母悄悄跑到外婆家去填饱肚子，常记得那时与外婆见面后她问我的第一句话：孩子，你吃饭了吗？我摇摇头，裹着小脚的外婆立刻急匆匆地到家里的泥缸里或是饭桌的抽屉里找一些马上可以填饱我肚子的食物，接过外婆拿来的饭菜，我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狼吞虎咽一阵之后，肚子里连放一点粥水的地方都没有了。有时在外婆家，我还能吃到一些点心或者饼干，后来听母亲说，那些甜点都是亲戚送给外婆吃的，外婆舍不得吃专门留给我的。

一个炎热的夏季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的，院子里的知了一阵接一阵的鸣叫，在外婆家呆了三天的我非常想家，于是央求外婆送我回家，外婆说：“现在正是发大水的时候，河水已经没过膝盖，再说你姥爷和你舅舅都去地里干农活去了，要不你明天再走吧！”我嚷着非回家不可，外婆无奈，答应送我回去，我在前面走，颠着小脚的外婆紧紧跟在后面，到了河边，外婆脱下鞋子背起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满是鹅卵石的小河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外婆颤巍巍的身影随着河水流过，我趴在外婆的背上告诉外婆：“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在这条河上架起一座桥，到那时外婆就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家了。外婆高兴地答应着并不住地夸我。”

母亲由于患病没法做针线活，她的左手常常不由自主地颤抖，自从我记事起，每到立秋过后，外婆都要帮母亲拆洗我们一家人的棉被，把我和弟弟的棉衣拆开、洗净，添些新的棉花，再缝缝补补，在冬季来临之前，我们兄弟就能穿上外婆亲手做好的棉衣，穿上棉衣的那种温暖、舒适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

时光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外婆也已经不在人世了，遗憾的是我对外婆许下的诺言并没有实现。前些日子回老家，发现我们村的那条小河上已经铺上了水漫石桥，唉！我对外婆许下的诺言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我的外婆桥什么时候才能建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