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龙头山
即使你弃我如草芥,我也爱你
那苍松,那群山,那如血的残阳
你每一处泥土与岩石都有万钧之重
而我轻如鸿毛,我必将远离
你让我认识山河与星辰
你给我生长的法则
你满山的乱石,让我明白
命运有无法掌控的神秘
我也无法回避你满山的迷雾
即使不懂沧桑,也知道了流动的寂静
天地无门,我从夹缝里出逃
亡命天涯,伤痕累累
我还会思念你不羁的山风潺潺的流水
该说的说该写的写
不是每一种情绪都可以唱出来
有的可以高歌,有的可以浅唱
而有的,只能低吟,只能哭泣
所以,不到该唱的时候
该说的说,该写的写
永远抓不住那些云朵
仰望天空,永远也抓不住那些云朵
只能在白云下走来走去,束手无策
作为一些命运的符号
它们对我的焦灼一点也不关心
时光幽暗,陌生的事物永远那么薄情
微寒
冬日暖阳,是日微寒
从花园的林间望出去
草木含霜,腊梅冷艳
更多的诗句忙于穿越
我又何必苦吟
只当大雪去了北方
于今有浅浅的念想,足矣
是日微寒,不怙酒,不买醉
让唐诗宋词倦于书斋
就当是朱唇微启
自在风流,亦不乱方寸
不影响
虚空会很久很久
不需要任何人言说
但这不影响我们赞美今日的朝阳
不影响我们争论与诅咒
人世间,有太多的纠缠要解开
有太多的因缘要了结
哪怕海上的落日
不溅起半点涟漪
也不影响我们
每一个晚上
做个好梦
后来
出了锦里,好像是石头房子
好像梦见过白色裙裾
好像,后来就记不得什么了
草原在远去,斯古拉,牛皮船
如果穿越,回到古代
那里没有情人节,一个个乱世
丢了羊群的牧羊人,就这样被放逐
后来,后来
白天那么短,夜晚那么长
花朵病了,白云去了云南
这里的天气就一直那么灰
两江落日
这不是真正的好天气
左边是楼,右边是山
中间是慵懒的流水
云气是过往的历史
偶然间拉下的帷幕
让落日成为山头的琥珀
长江,嘉陵江
无边的翅膀在扑腾
有多少锈蚀的刀剑被暗暗收藏
我不是古代的雅士
无法抒写空洞的辞赋
也不是流放的官吏
无力强言悲风
去描述一个朝代的遗骸
时间总是那么强大
一切辉煌,一切狼烟
一切喧嚣,一切流云
都会绝尘而去
连落日凝成的琥珀
也在转瞬之间
被夜幕吞噬,不留痕迹
鸟语
你学不会我的语言,我照样欣赏你
你娇美的形体,流线的舞姿
还有你神迷的声音,我也学不会你
鲜花已经盛开,露珠正在滴落
鸟一边叫着一边飞往远处
它们每一次飞,都不会顾及我的凝望
它们每一次开口,都是完美的说辞
我不需要懂
庞贝城
淫秽的庞贝城
死亡是一件小事情
人与人之间的厮杀
动物与人之间的厮杀
都是小事情
娱乐至死,淫秽至死
才是理想与狂欢
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
所有的已经腐朽
淫秽的庞贝城
瞬间被火山掩埋
又在后来出土,让我们
目睹他们的丑态
啊!好一面清晰的镜子!
让自己冷一会儿
海水汹涌,雪花零乱
这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有联系
那么,就让自己冷一会儿
沉浮在人世,我只有一株浮萍的位置
我只有一颗蜉蝣的心
能像一棵树,经历风霜雨雪
那也是很好的命局
仁义巷
这是一条幽深的小巷
磨损的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
偶尔走过一个老人
铁拐杖笃笃响
影子在夕阳下很长很长
它明显已经凋落很久了
据说小巷里的人们都出去闯荡去了
有的发财,有的行骗
有的干些体力活,也很少回来
只有巷子尽头有一家小作坊
规模不大,造假酒已经有些时日
见着写生的外地学生
挑酒的吆喝几声,也无人理会
仁义巷,木板房正在破损
有人说可能要修复
但门上用红漆写着:拆!
三月里草长莺飞
三月里,草长莺飞,全在寸心之间
阳光总会抚摸最先探头的草叶
宜出行,宜祈福,宜嫁娶,宜访亲会友
在春天,生长是一种自由活动
把酒言欢,天天向上,诸事皆宜
唯伤情,唯猥琐,唯词讼,宜避之
可以像一只鸟,乘坐一片云
飘过来,飘过去。 偶尔俯瞰阳光的领地
安排一些世俗生活,一夜醒来
啊呀!万物条达,人丁兴旺
桃符
每年春节,就想起桃符
这是一个旧词:风化,斑驳,锈蚀
它穿越旧时代的通道
站在双开的木门上
虽然单薄,但年年踩着节拍
是一个影子对记忆的挤占
但现在它已太过虚弱
孤独地绻缩在幽暗的时光里
像一点淡淡的微光
在风中抱着双肩,若明若灭
停车坐爱枫林晚
都说远上寒山要经过那石径
我不说,我单说那枫林
那晚风中的枫林
那停车的地方,坐下来
就会想起杜牧,想那首诗
男女老少,一波人又一波人
都会坐爱枫林晚,说出那首诗
我越说越心惊,我坐着的地方
诗歌堆积,比枫叶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