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井枪声连载

二十九

话说“狡兔三窟”，汤固何止三窟。在元永井那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他的阴谋和野心。要不是老天有眼，现在他肯定在元永井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了。然而，他做的丧尽天良之事，天理难容，就算他再狡猾，也逃不过老天的眼睛，他不得不启动“七夕计划”。

七夕是农历七月七日，那时已是初秋。汤固和杨恒守看着元永井这座小金库，早已流下了贪婪的口水，眼睛都绿了。之所以叫“七夕计划”，是利用牛郎与织女在喜鹊的帮助下成功约会的美好意境，暗喻他们万一在暴乱中出现意外，他们将在雕翎山深处的总部相会，实施第二步计划。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他们相会是天与地的结合，滇中地区必将成为他们的天下。

按照“七夕计划”，在袭击旧庄乡之后，汤固与杨守恒将在雕翎山总部会合，发展壮大土匪队伍，然后对盐兴县、广通县、易门县等地区的新生人民政府进行疯狂打击，杀害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员，把新政府消灭在幼苗状态，迫使解放军转移对他们的围剿力量。然后，他们再伺机进攻元永井，占领滇中的小金库，夺取元永井的政权，达到调虎离山的目的。

这是一个美好而远大的目标，曾经深深吸引着汤固和杨守恒，在刚刚劫获一个新娘子的时候，汤固想着要把新娘子带到雕翎山总部，让杨守恒享用，毕竟杨守恒是“滇中反共救国军总司令”，将来还得在他手下发展。然而，真枪实弹无情地吞噬着别人的同时，也严重地威胁着自己的性命。在东奔西走、餐风露宿的过程中，他已明显感觉到那样的日子远不如潜伏在元永井税警队中做着推翻共产党，推翻新中国，挽救国民党的梦那样美好，如今已经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曾经的信念像丢魂一样丢失在山野了。现在他已经身心疲劳，越来越没有了信心，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必须为自己着想。他回忆着几天来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心里一阵酸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挂在他心头的价值观。此时，这句话仿佛是天外之音，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声音响彻云霄。他立即改变了主意，他不想把那个抢来的新娘送给杨守恒了。他要留给自己享用。想着想着，他就兴奋了起来。神不守舍地走到新娘面前，色迷迷地拉起她的手，用她鲜嫩的手抚弄着他胡子拉渣的脸，戏弄着说：小娘子，天黑了就让我美美地睡一觉，怎么样啊。要当压寨夫人了，喜不喜欢呀！那是一条并不宽敞而视野极好的山路，空气中弥漫着野味，要不是有人，正适合野兽们撒欢。汤固已经丧失了人性，猪狗都不如了，新娘不但觉得恶心，还害怕，她挣扎着，但挣不脱，惊恐地尖叫着。被围困在后面的新郎见状，鬼火又起，放声大骂汤固畜生，但无济于事。新郎原来想趁机带着媳妇逃走的，但一路上都找不到机会，眼看媳妇又受罪，又受羞辱，而他无力保护她，他心都碎了，真想一死了之。

汤固听见新郎在骂，不但不生气，反而嘻嘻地笑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使力地揉搓着新娘的乳房，邪恶像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吓得土匪们都低下了野草一样卑微的头。新娘子脚踢手打都无济于事，尖叫声一阵比一阵高，撕心裂肺地哭喊丈夫的名字。但丈夫被几个土匪押住了，上不了前去救她心肝宝贝媳妇。无耻的汤固兴奋够了，才松开手，托起极力挣扎的新娘的下巴说：“刺激，真刺激，哦，疼了是吧，小美人。好了，好了，等着晚上再让你享用！”

说毕，他掏出手枪，大手一挥，命令队伍加快前进。

再翻过一个山，就有一个岩洞，岩洞前是巨石嶙峋，岩洞后是陡峭悬崖绝壁，人迹罕至，足以藏匿上千人马，是个极好的防御堡垒。那是他有一次带着税警队员打猎，撵一只麂子到那里时发现的，在和杨守恒组建“反共救国军”的时候，他差一点告诉了他，但特务身份立即提醒他不能什么都暴露出来，要留有一个藏身之地。因此，他并没有和杨守恒说起这个地方，现在，正好是一个极好的天然城堡，要是不想跟杨守恒合作，自己另立一个旗杆，在那里安营扎寨也不错。

他要把队伍带到那里暂驻一夜，发泄一下兽欲再说，天快黑了，他有些按捺不住，一再地吼着大家加快前进。

过于完美的理想往往是最容易破灭的，汤固几天以来，被折磨得昏了头，失去了人性，并不察觉这个道理。他只会一味地想象美好的东西，就象野兽一样，饱一餐就算一餐。他要带队伍去的地方必经一个悬崖路，路的上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山，乌鸦成群结队地盘绕在那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向前是密密层层的树林。真是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只要通过了那里，队伍就可高枕无忧了。

但是，老天不会让人什么便宜都占尽，要顺利通过那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家要一个挨一个才能通过，稍不留意就会摔下深渊粉身碎骨。

欲速则不达，那就一个一个地通过。他已经走过，算是轻车熟路，就一马当先，快速通过了那个险要之地，然后再叫几个要紧人员跟随过去。他想，等全部人员过去了，安排一两个小兵小卒守候着，就能保证大家的安全。那时，怎么玩耍新娘子，都不用担心被人偷袭了。然而，他的这个隐密的心机，早已被天意传达到了新娘子的心里，新娘是不会满足他的兽欲的。对于差愧难当的新娘子来说，那个地方正是解脱痛苦，保证清白的好地方。

乌鸦在盘绕着，鸹躁着，好象在告诉大家一定要小心，掉下去就没命了。土匪们都听懂了乌鸦的语言，一个个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走着。然而，新娘正走到悬崖深处时，汤固的狞笑声又萦绕在她的心头，不由得悲愤之极。她想，过了此地，天就要黑了，天黑了，汤固就要毁她的身体。以及被毁在禽兽不如的恶魔手里，还不如清清白白地离开这个世界呢。她边想边走，颤颤悠悠，前面有汤固在息斯底里地叫喊着，后面的小土匪也在催促着，她下定了决心，大喊一声新郎的名字，跃身一跳，就像一片潮湿的树叶飘落而下。新郎看见新娘跳崖，也顾不上多想，也跃身一跳。一对新人就这样离开了可怕可恨而肮脏的土匪，去到那一尘不染的世外桃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