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与丑的纠葛

女人爱美，天下皆知。漂亮女人如此，丑女人也是如此。漂亮女人只要素颜或稍加修饰，就可以闭月羞花，花容月貌，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让男人们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垂涎欲滴。丑女人却不同，要下很大的功夫，小眼要往大些画，大嘴要尽量往小里描，厚嘴要往薄里化，塌鼻梁也要好好处理，尽可能的使鼻梁高挺些，这一妆下来没有高超的化妆技能和足够的时间是不行的。有漂亮美女卸妆一展原貌的小视频，你看后会让你大吃一惊，那美女不过是一个丑男而扮，顿时让你胃口翻江倒海。更是有不少漂亮的女明星，是男人们心中的最爱，但是卸妆后的姿容却叫男人们叹气，原来不过如此，带着遗憾的味道，大多的漂亮竟然都是妆扮出来的。男人们爱女人，女人们也爱男人。女人们尽可能打扮的花枝招展，楚楚动人。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大家闺秀，有的小家碧玉，婀娜多姿，千变万化。男人们喜欢，女人们相互羡慕。女人脸蛋的漂亮仅是一方面，还要讲究身材的苗条，至少要有高挺的胸脯，适中的个头，太高就成了傻大个，光看那一双大脚就吓人了。也有女人不惜一切代价，截腿再生几公分，住他个一年半载医院的。

女人爱美是天性，其实，男人也更爱美，最爱的就是漂亮女人，爱美其实都是男女之天性，无可厚非。男人并不很看重自己是不是美，即使丑一些，只要有钱，有好的工作，总还是有女人青睐的。老夫少妻，老妇少男也是常见现象。

江嘉奇不怎么美，长相也就一般，但他是博士生，在研究院工作，自身条件很好，所以始终期盼着找一个漂亮女人。也许，你的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总也找不到个合适的漂亮女人。个头要么太小，要么太高。个头合适了，脸蛋却很一般，或者胸脯扁平，急缺营养一般。江嘉奇的父母甚是着急，趁着刚退休，身体还好，期盼着儿子早日成家，早早地拉大孙子或是孙女，但是总盼不到这一天。亲戚朋友们也经常给江嘉奇介绍女朋友，江嘉奇总是先问：女孩漂亮吗？介绍人说：女孩子长相倒是一般，但是也是博士生，家庭条件和你们家相当，门当户对的，没啥可挑剔。那还是算了吧！江嘉奇已经懒得去看了。江嘉奇的心里，自己的女人首先要漂亮，要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都没有什么关系。哪怕在家里供着一个漂亮女人，什么都不去做，光看着就养眼，心情愉悦，精神百倍。江嘉奇有着丰厚的年金，不需要自己的女人去做什么。

江嘉奇是独生子，都已经三十了，父母真是操碎了心，也知道儿子的心思，儿子嫌弃母亲是个丑娘。在童年时，江嘉奇遭到同学们的嘲笑：江嘉奇，你快看，你那麻脸的丑娘来接你了。江嘉奇甚是羞愤，从此，再也不要母亲接送他上下学。子不嫌母丑，对于江嘉奇来说是做不到的，甚至是痛苦的，他不希望这样的家庭再现，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有如此的羞辱，这种思想在他的心里是根深蒂固的。儿子的心理是不健康的，但对于父母来说，儿子是自己的骨肉，也没有太大的怨气，至少也要努力给儿子娶个漂亮的媳妇，抱上一个可爱的孙子或孙女才能够心安。

这天，对门的邻居给江嘉奇介绍了一个叫何小月的女孩，江嘉奇看着女孩的照片甚是满意，女孩是个打工的都不介意。见面那天，江嘉奇望着女孩就一见钟情了，她的确是他心中喜欢的那种女孩。女孩本身就皮肤白皙，化了淡淡的妆，而非令人生厌的浓妆。卷曲的眼眨毛，水灵灵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红嫩的小嘴，让江嘉奇迷恋万分。何小月对江嘉奇也是满心欢喜，鼓足勇气问：你喜欢我吗？喜欢你，你是我多年寻觅的心爱，我会爱你一辈子，不需要你再去打工，你就坐在家里，看着你就是我的福气，就是我的满足，我们的孩子也会像你一样漂亮，江嘉奇真心的吐露心扉，生怕错失眼前的良机。女孩深情地望着江嘉奇，心里充满了喜悦和甜蜜，总算是找到了喜欢自己的男人。快要告别时，江嘉奇忙问：你在城里打工？嗯，在南丰制衣厂，厂子里有宿舍，女孩说。哦，你不要去打工了，今晚就去我那里，好吗？江嘉奇生怕自己喜欢的女孩会就此消失了，他要牢牢地守住自己的心爱。这……女孩犹豫了，她也不想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他也是她心中理想的心爱，上天能赐予她这份爱也是她的福分。住我那吧！小月，我刚买不久的新房，就缺个与我相伴的漂亮女主人，江嘉奇诚恳地说。女孩知道他是真心的，不再矜持，不再犹豫，低声说道：只要你真心，我愿意……

你瞧！男女这缘分来了，就能一锤定音。江嘉奇兴奋地握着小月温软的小手，心都酥了，暖意传遍周身，恨不得把心爱搂进怀中，两人迅速地融合在一起。你吃饱了吗？江嘉奇问。吃饱了，小月说。哦，你没有吃多少啊？江嘉奇有些心疼小月。晚上吃太多不好，身体容易发胖，小月笑着说。哦，江嘉奇瞅着小月，她笑起来更漂亮，腮边两个小酒窝。街市上的霓虹灯闪闪烁烁，清风不断撩动着小月的秀发。江嘉奇看着小月诱人的红唇，强压着心中的那股冲动，他好渴望和她两唇相接……

很快，他们就进行了一场闪电式的婚礼，父母都似乎是在梦里，但是事实确是如此，由不得你不信。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江嘉奇也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每天都洋溢着新婚的甜蜜，工作也是精神抖擞。何小月也是幸福满满，在家里享着福，不时地抚摸着渐渐隆起的小腹，想象着小宝贝的模样。家里有保姆，她什么都不用做。尽管幸福满满，但何小月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害怕江嘉奇会知道自己的过去。一切都是假象，她的美貌是自己打工多年，积攒了一些钱，去国外做了面部美容，还做了隆胸……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天给了她父亲的厚唇，母亲的塌鼻梁，父母的缺陷都集中地给了她，让她比一般女孩子丑了许多。丑就罢了，但还要锦上添花，在脸蛋上、嘴角上长两个让人厌恶的黑痣。何小月谈了多次恋爱都均以失败而告终。她的心早已受到严重的伤害，她要改变现状，只有改变自己的面貌。

生产的那天，何小月大出血，推进了手术室，大夫等着家属签字，可是江嘉奇却一直没有出现，因为他知道了爱妻的真相。江嘉奇甚至怀疑她浑身上下都是假的，无一处是真的，她严重地欺骗了他，他实在是受不了，愤然离家出走……

等不来江嘉奇，父亲颤抖着手在手术单上签字，大夫问：是要保大人还是孩子？保大人，保大人……父亲连忙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签上字，大夫急促地指点，然后拿了单子进了手术室。母亲拿着一个包，瘫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抱着那个包，包里是自己亲手给宝贝缝制的小棉衣、小棉裤和小棉被，还有小奶瓶……父亲继续给儿子打电话，可还是打不通，再打就是已关机。老天保佑，保佑儿媳平平安安，保佑大人和小孩都平平安安，母亲一直在心里不停地念叨。嘉奇啊！你究竟跑哪去了？怎么会如此固执？如此在意小月做过美容？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她没有如实告诉你，也是想追求幸福，不让你在心中留下遗憾。小月的心是善良的，不管怎样，她依然是你的媳妇，现在命在旦夕，你应该负责任地回来，好好地守在跟前，父亲急得在楼道里团团转。儿啊！你要注重的是女人内心的美，不是脸蛋的漂亮，父亲真想和儿子好好促膝交谈一番，让儿子解除心中的阴影，面对现实。那卸妆后的漂亮女明星不也是满脸斑点吗？父亲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张望，母亲也如坐针毡，在楼道里徘徊，不断地念叨，保佑母子都能够平安。

护士抱出来一个小女孩，欣喜地说：母子都平安，二老请放心。哦，谢谢，谢谢！母亲急切地抱住了孙女，父亲也如释重负，紧张的心情总算是松弛下来。面色苍白的儿媳被推出了手术室，安顿在了病房。妈，宝贝怎么那么丑啊？儿媳虚弱地问。哪个宝宝一生下来就会漂亮的？都是一样的，会慢慢变化的，越大越漂亮，母亲欣喜地说。就是，就是，保姆也附和着说。哦，小月也不希望自己的宝贝丑，是纯自然的美，不会被人嫌弃。你看，宝贝的眼睛大大的，小鼻梁挺挺的，小嘴薄嫩嫩的，长大一定是个小美女，母亲乐呵呵地边瞅边说。是吗？小月侧身迫切地看着躺在跟前的小宝贝，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江嘉奇跟单位请了一个月的休假，本应是照顾爱妻生产的，但却意外地在老丈人家见到何小月改容前的照片，让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娶了个奇丑的女人做自己的媳妇，那两颗黑痣格外的显眼，让人心里极度地不舒服。

哈哈，王麻子的儿子娶了个丑女还不自知，一天乐呵呵的如娶了个仙女似的，有人窃窃私语，江嘉奇是偶然在小区里听到这些话的。这些闲嘴皮子们竟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当着人面总是王妈、王婶地叫着，背后却王麻子长王麻子短。江嘉奇是愤怒极了，但也无可奈何，堵了他们的嘴，他们的心里依然还是如此，丑恶嘴脸是堵不住的。

江嘉奇住在一个农家山庄里，他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也不时地喝些酒，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江嘉奇喷着烟雾，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想和何小月离婚，可是离了婚又能怎样？世上的女人都是爱美的，哪个女人没有化妆呢？哪个女人是隆了鼻梁还是隆了胸？还是割了双眼皮？激光打掉了几个黑痣？自然漂亮的女人不少，可是与自己就是无缘。漂亮女人也不可能永葆青春，老了依然要花容失色，就像窗台上的那盆君子兰，花儿凋谢了。唉！江嘉奇叹着气，也许自己太固执，这世上就不存在真正的美，总是会有瑕疵的。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何必去怪罪爱美的小月呢？她是无辜的，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孩子从小不能没有爸爸，想到这里，江嘉奇翻身坐起来，他要去看自己的心爱，她一定快要生产了。

住了三天院了，何小月也深思了三天，她决定了离婚，也许自己是改变不了命运的，这一辈子都是凄苦的，但为了孩子，她要坚强地挺下去，带大自己的女儿。江嘉奇匆忙地进来，回家遇到保姆才知道小月生了，亲自把保姆熬好的米粥送了过来。嘉奇，小月总算是见到了自己的丈夫，不由得涌出了泪水。不哭，小月，是我不好，江嘉奇充满了歉疚。我让你委屈了，我也想明白了，是我不好，当初就应该告诉你一切，是我太自私，不想放弃你，不想放弃幸福，我们离婚吧！小月痛苦地说。不，是我不好，我已经彻底的想明白了，原谅我，我说过的要爱你一辈子，我要坚守我的诺言，江嘉奇坚定地说。嗯，小月喜出望外，泪如泉涌，江嘉奇赶忙心疼地给小月擦去泪水，不住地望着躺在婴儿床里的小宝贝，这是咱们的女儿？嗯，小月应着。江嘉奇欣喜地看着小宝贝，抚摸着宝贝的小手……

江嘉奇父母一直站在门口外，听着儿子和儿媳的心灵对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美与丑的纠葛到此结束，有美就有丑，美离不开丑，丑离不开美，美与丑可以相互对立，也可以相互交融，也可以完美共处。

二〇二年四月二日发表于《青海读书》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