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米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最初与手机无关,而是真正的稻米。淘了米,放好水,放进锅里,再端出来就是香喷喷的米饭。现在网上有很多教程教人如何用红米烹饪、煮杂粮粥、做糕点……无一不是很高大上的样子。
红米有一层红色外衣,让米粒看起来像红色的玛瑙,却也让其口感比较粗糙。旧时的脱谷技术不好,没办法除去这层外衣。人们又都爱吃白精米,所以红米被富裕人家所不喜;同时,红米的产量比较低,所以也不被穷人家所爱。红米两头不受待见,一直不是主流的粮食。
普通白米卖7~9毛钱一斤的年代,红米卖1元多。从小学到高中,我家用十几亩地来种红米品种的稻谷。从外形看,它们与普通稻谷几乎无异,只是植株稍微矮一点、穗粒稍小一点。我们姐弟几个要跟着爸爸妈妈到田里补秧(补秧是我们那一带特有的种植手法,与插秧有些区别)、割稻、晒谷、收仓。收获的红米除了一部分拿去交粮、卖钱,剩下的就留着自家人吃。因此,周围人都吃普通的白色籼米,我们家吃红米。
收成后,妈妈总会用自行车载了稻谷到圩上的作坊去。作坊有一部巨型的机器,可以对粮食进行简单加工,可以脱稻谷,也可以把米打成粉。作坊老板把稻谷投入机器中,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稻谷开始了蜕变之旅,谷壳被粉碎成了糠,米粒现出迷人的红色。
妈妈让老板再加一道工序,抛一下米粒的红色外衣,这样红米的口感好一些,颜色也变浅了。我家没有养家禽家畜,妈妈顺手把谷糠卖给老板,换取加工的费用。
红米煮开时浮起的泡沫总会把锅盖搞脏,这点我表示很嫌弃。红米有股普通稻米没有的香气,呈暗红色,放点糖进去可以想象自己是在吃八宝粥,这点我很喜欢。
有时候也会用来做甜酒糟,比别的白米做的要香,冬天打个鸡蛋,放点糖进去,成了人人爱喝的驱寒圣品。煮甜酒糟时,邻居的小孩还在吃饭,闻香而来,名义上是想看看我们家的手艺,实际上是想试试我们家手艺。
现如今,好一点的大米三四块一斤,红米保留深红色的外衣,穿上好看的包装,附上多纤维能补血的功效,卖到10几块钱一斤,已然吃不起了。也是奇怪,但凡红色的食材,卖点无一不是补血,卖的人敢说,买的人也敢信。
如果我们家还种这么多红米,说不定我家光凭这一项收入就可以成富户。如此看来,我家的红米似乎有点生不逢时。
在广州的超市里,绿色蔬菜总是包装得比较精致,也比旁的蔬菜要贵。想起小时候家里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施的都是有机肥,猪肉也是走地猪,甚至吃的海鲜是在没有污染的海域捕捞,不是养殖的……按照今天的物价购买,每一餐都花费不菲如此想来,我打小的饮食配置也是挺高的。
本文2021年8月6日发表于《南方》杂志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