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林语堂先生的“让我和草木为友,和土壤相亲,我便已觉得心满意足。”因为它道出了我的心声和夙愿。
对芦苇的喜爱,应该是与生俱来。小时候,小伙伴们喜欢三五成群地玩丢沙包,踢毽子,跳房子,倒立……各种游戏。唯独我,喜欢一个人在村子周围的芦苇荡留恋、徜徉、穿梭。
我的故乡与县城毗邻,有一条从城畔延伸而出的小河,在村子的东西两侧蜿蜒盘旋。四季淌水的小河成了我儿时的乐园。
小河边的芦苇荡在我的记忆深处,荡漾成一朵朵波光粼粼的浪花,淘尽儿时的快乐时光。
小小年纪的我,不懂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的唯美与经典,只是觉得那片春来绿波荡漾,秋至雪花飘飘的芦苇荡,与周围不会开花的树木相比,甚是美好。
春天,当四周的树木还是一副光秃秃的模样时,芦苇荡中的嫩芽就开始破土而出,如雨后春笋般,给沉寂了一冬的土地,涂抹了一层盎然的绿意,令人欣喜不已。
暮春,万头攒动的芦芽急切地穿透附在地面的枯枝败叶,焦急地争春夺绿,几日不见,便会齐刷刷地窜得老高。
夏天,繁茂成荫的芦苇长满水面,整个村口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清风吹过,绿波荡漾,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秋天一到,芦苇花竞相开放。那毛茸茸的芦苇花,远看是一片雪白,近看却有各种不同的颜色,有奶白色的,有微红色的,还有淡青色的。一阵微风吹来,那如细碎棉絮的芦苇花,便在阳光下摇荡,放眼望去,好像白色的波浪,村庄便漂浮在这白色波浪之上。
晚秋,是芦苇花盛开的季节。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洁白的、轻盈的、柔美的芦苇花儿,随着风从河畔铺天盖地的飘来。风儿在吹,苇杆在摇,朵朵苇花雪花般舞动着,让我感动,让我欣喜,让我留恋。
长大后的芦苇采割后,被母亲编织成可以供我们兄弟姐妹乘凉时的凉席。朴实无华的母亲用勤劳的双手,在月色朦胧的秋夜,用一根根经过筛选的芦苇,编织成一张张泛着爱意的凉席,为生活在不富裕的家庭中的我们,带来了许多乐趣。
凉风习习的夏夜,我们兄弟姐妹几人,围绕在母亲身边,在母亲编织的芦苇席上,或躺或坐,数星星点点,听蝉声阵阵,看月色如华……
“白鸟悠悠自去,汀洲外、无限蒹葭。西风起,飞花如雪,冉冉去帆斜。”故乡的芦苇虽没有王国维笔下的芦苇那么清丽、悠远,但也是北风吹起,飞花如雪,温暖如画。
记忆中的芦苇荡,饱含着我对故乡的热爱;珍藏着我对母亲的眷恋;蕴含着我童年的秘密;承载着我与快乐相遇的原点;探索着我的精神世界……
芦苇,生于故乡的水畔,独为我所钟爱。它可植,可采,可赏,可咏,可画,可友,从儿时起,一直慰藉着我的心灵。
在人的一生中,童年的记忆会深入到我们的骨髓。 清风徐徐至,明月缓缓归。用心裁剪一段岁月的云裳,在我行至的水色天边,观无限自在,看芦苇飘荡。彼时,繁花不惊,年华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