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诗性相融共生之美

神性诗性相融共生之美

——读贾平凹的长篇笔记小说《秦岭记》

李 汀

贾平凹长篇笔记小说《秦岭记》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是他第一部以“秦岭”命名的作品，也是他第十九部长篇小说。贾平凹说：《秦岭记》是一部写秦岭山山水水、人人事事的书。这是一部需要慢慢读慢慢品的书。《秦岭记》主体内容五十七则，短则300多字，长则3000多字。小说没有一条主线，没有一个主要人物。或写山或写水，或描石或绘雾，或抒云或追风，或写人或记事，尽显秦岭之大，秦岭之奇。这不由得让人想到，《秦岭记》主线就是秦岭，主要人物也是秦岭。

《秦岭记》告诉我们怎样一个秦岭。贾平凹说秦岭是“一条龙脉，横亘在那里，提携了黄河长江，统领着北方南方”。他亦在《后记》中说：“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写秦岭，写它历史的光荣和苦难，写它现实的振兴和忧患，写它山水草木和飞禽走兽的形胜，写它儒释道加红色革命的精神。先还是着眼于秦岭里的商州，后是放大到整个秦岭。如果概括一句话，那就是：秦岭和秦岭里的我。”不难看出，《秦岭记》描绘出了现实的秦岭。秦岭的倒流河，喂子坪的古银杏树，满山满谷野菊花，豆沙垭的老松，飞猪寨秃头雕抓走的猪，二郎山上的獾，秦岭地震的堰塞湖，做凉粉的软枣树叶子，二道梁的改河修田，红崖村赚钱的汤水，空空山的水晶石，等等，这些都是现实秦岭里的河流、树木，以及生灵。同时，《秦岭记》又写出了虚幻的秦岭。写冥界灵界与俗世人间之交相互动。写一颗纽扣遗落的地方长出一朵菊花；写一个人的夜游秦岭；写发笑的獾，写吵架的稻草人；写流血的桦树；写头和土豆一个颜色的兄弟；写听懂人话的狗。这些秦岭世像物像，可谓广阔神奇。《秦岭记》写出了秦岭的草木、花石，以及人事变化，但又不仅仅局限于此，还描述出一种神的存在，一种自然之神的存在。《秦岭记》告诉我们：秦岭是自然自在的秦岭，是神秘莫测的秦岭。现实和虚幻的秦岭构成了秦岭的博大深远。

《秦岭记》表达怎样一种自然生态观。贾平凹在《秦岭记》中写到：无论是人是兽，是花木，是庄稼，为人就把人做好，为兽就把兽做好，为花木就开枝散叶，把花开艳，为庄稼就把苗杆子长壮，尽量结出长穗，颗粒饱满。《秦岭记》整体围绕这一理念，既描绘出了一座大山的神奇，又抒写了生存在这座大山的人事变化。蓝老板买银杏树，运输过程中的种种奇遇，让蓝老板明白：那么高的楼都是秦岭里的山，只是空的，空空山。那些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车辆，都是秦岭里的野兽跑出来变的。刘争先改河修田，英武了一辈子，却在一次发洪水，改好的一千五百亩耕地没有了，原来的河道又归位了，而建的石拱桥就在干滩上。其实，现实中我们人类干的这些蠢事还少吗？在自然面前，我们人类渺小如尘埃呢。还有那油炸肉芽的故事，盗伐红豆杉古树的故事。作者运用神话思维，诗性智慧，表达出一种质朴的自然生态观：人与自然万物都是命运共同体，不要想着谁去战胜谁，在这个命运共同体里，只有彼此相通，才能共生共在。

《秦岭记》呈现怎样一种文字之美。《秦岭记》题记：“努力写好中国文字的每一个句子”。《秦岭记》是在敬畏大自然，敬畏社会，敬畏文字中完成的，在这种敬畏中展现了文字的绚丽多彩、趣味横生。《秦岭记》用古朴浑厚的文字表达。在这种古朴中彰显了一种篆籀气息，遒婉圆润、雍容雅正的笔法，古意盎然、回味隽永，显示出古朴、浑穆、苍劲、奇崛之气。《秦岭记》还呈现语言的新境界。更像一部用笔顺畅、顿挫自如、停留回旋、浓淡相宜的行书作品。用笔有收有放，笔下文字自然运行，流露出的感情、意境、黑白、节奏与诗意相通，与诗景共鸣。贾平凹这种语境深见其心性、功力、学养、才情，这种语境荡溢着一种行云流水、清澈浑浊相融共生之气，形成风姿神采，变幻莫测的秦岭大书。《秦岭记》有时需要我们静静默读，有时需要一字一句朗读。

《秦岭记》呈现神性诗性相融共生之美，让我们感遇到秦岭不同色彩的山水人事，让我们找寻到一处绝妙的精神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