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对根说,你看不见我的美,因为,我与你水土相隔。根对花儿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美,因为我是你的母亲。——题记
2014年,是我小叔离开小榄,移民秘鲁的第27年,这些年来,我们鲜有小叔的信息,作为侄子,小叔在我脑里就如一个虚拟的人物,他的名字如同一个代号。因为他离开的那年,我才7岁。2014年3月,小叔要回来小榄了。
我们重逢于菊城酒店,小叔样子跟相册里老旧照片一样,只是增添了几分成熟与沧桑。外出的二十多年,小叔由秘鲁的中式餐馆小厨师,到现在拥有几家星级酒店和食品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老板,他打拼之艰辛之路,从他脸上的沧桑与手臂上的疤痕,可见一斑。
亲人多年未见,宴请所有亲朋好友是必须的,小叔是个爱酒之人,刚好,我的表哥阿斌跟小榄荼薇酒酿酒大师陈仲次师傅学习多年,当晚带来了他亲自制作的正宗荼薇花酒。晚宴中,大家回首往事,谈笑风生,无不雀跃。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小叔喝上第一口荼薇酒后,他呆住了,久久不能作声,然后他拍了一下我肩膀,说:“就是这个味道,久违的味道!”随后,他环顾了四周餐桌的亲戚好友,笑了,然后哭了……事后我才得知,小叔的感概源于现场的物是人非,荼薇酒曾是他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的最爱,以前他们每次聚餐,他朋友定必拿出自酿的荼薇花酒,一醉方休。可遗憾的是他今晚却没到赴宴,因为他早些年因病去世了……
第二天,我带上小叔,到大榄岗拜祭奶奶,小叔特意叮嘱我,必须带上荼薇蛋卷,他还得这是奶奶生前最爱吃的。在坟前,我们两叔侄没怎么说话,我的心觉得很沉重,可能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默默责怪小叔,为何奶奶临终前,他仍未能送她最后一程。小叔深深喘了一口气,在奶奶坟前说:“妈,当年我出国秘鲁,上机前,您千辛万苦给我带来荼薇蛋卷,你知道吗?那十几盒蛋卷,陪我度过我在秘鲁最艰苦的一个月。”小叔告诉我,初到国外,自己是个又盲、又聋、又哑的人,与外界缺少沟通,又经常受到欺负。每当自己最孤独、最困难的时候,唯一能给他家乡温暖的,就是这些荼薇蛋卷。他喜欢坐在屋顶上吃着荼薇蛋卷,遥望着、怀念着相隔半个地球的祖国大陆。此刻,我被感动了,感动着奶奶送别小叔时,如同朱自清《背影》里那一幕的场景;感动着小叔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孤独的身影。我知道奶奶一直盼望小叔的回来,也同样感受到小叔此时“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望着他,我的泪在眼眶打转,对小叔的怨念,顿时消减。
这些年来,秘鲁的政局动荡,经济危机等,都让小叔的寻根之旅止步。无奈之下,他曾尝试在秘鲁、智利、亚马逊流域等地方种植荼薇花,目的只为找到家乡的味道,然而,荼薇花对种植环境与种植技术的严苛要求,让他多次种植都未能成功。就如小叔所说,荼薇花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家乡独有的味道。
回榄一个月后,小叔必须回去了,由于小叔对荼薇花有着深刻的情感渊源,于是,我到了小榄荼薇花的种植基地,给他采来一瓶荼薇花瓣,那种粉红,在阳光的照射下,尤其美丽。小叔从我手里接到瓶子,如获至宝,也许,这是给仍在异国拼搏的小叔留住回忆的最好方法吧。
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小叔安全回到秘鲁了,在他的微信朋友圈,我看看到一张荼薇花的图片,里面写着这么一句话:“淡淡荼薇香,浓浓榄乡情。根在哪,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