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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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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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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泪的鸡蛋糕

那年我才5岁,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不说能吃上口感蓬松,香甜可口,黄金带色的鸡蛋糕,就连一日三餐能吃上白花花米饭,那就算幸福了。鸡蛋糕就成了我儿时弥足珍贵的稀罕物。

那年夏天,贫血的太阳流露出缺乏营养的光芒,5岁的我像一只觅食的麻雀,在很瘦很瘦的街道,干着“偷偷摸摸”的勾当。其实,我只是一种漫无目的东张西望而已。

街道深处,有一家小卖部,玻璃亮瓶面朝街道,那里面黄金带色,弥漫的香味鸡蛋糕,勾引着我的馋虫,让我不由自主的流下了口水。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看它,因为干瘪的小口袋囊中羞涩。回到家里,我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把想吃蛋糕的想法告诉了母亲,可我刚一开口,就被母亲数落了一通:“有饭吃就行了,别指望还有鸡蛋糕吃!”顿时,我感到十分委屈,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有一天,父亲从单位下班回家,我就偷偷地听见母亲在对父亲说小声说话:“娃儿他爸,孩子想吃鸡蛋糕,就给他买点尝尝”父亲叹了声气:“这孩子,就知道好吃”父亲的回答未置可否,可我心里还是抱有有鸡蛋糕吃的一线希望。

转眼秋天到了,秋风一天凉比一天。临近中午时分,饥肠辘辘的我再次经过这家小卖部时,我又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看高高在上玻璃亮瓶里的鸡蛋糕,走近抬头一看,我竟意外地发现一个秘密,玻璃亮瓶已经被一层白雾覆盖,看不到心爱的鸡蛋糕,难道鸡蛋糕被人买走了?为了探个究竟,我便找来几块砖块,垫在脚下,踮起脚跟,透过白雾仔细一看,发现玻璃瓶子里有几滴泪珠,而鸡蛋糕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天干物燥,其是就是鸡蛋糕水分蒸发产生的水珠而已。无人问津的鸡蛋糕也像我一样一定很委屈。

回到家中,又渴又饿的我,急忙拿起一只盛水的木瓢装满水,河水咕噜咕噜水流进我的小肚子里。不一会儿,胃开始喊饿了,我急忙去寻找食物,就在灶前黑洞洞的洞口里,我发现一只烤熟的红薯,我大口大口吃起来,红薯没了,就剩下烧焦的红薯皮,它粘在嘴里,也别有一番滋味,我的小嘴唇还在慢慢挪动。

就在那年腊月初,父亲发了工资,买来半斤鸡蛋糕,说是祭祖用的,现在还不能吃它,要等上十天半月。母亲就将鸡蛋糕藏在上釉的瓷坛里,怕我们贪吃,把装蛋糕的瓷坛转入“地下”,就藏匿在衣柜最底层,外面还上了把锁。这一切被我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一天,趁父母不在家,我想起了藏匿在衣柜里的蛋糕来,一想到还有等上十天半月才能吃上鸡蛋糕,心里直痒痒,于是心急如焚的我偷偷地打开衣柜,顿时,一股鸡蛋糕香味扑鼻而来,那把铁锁就一直守护着近在咫尺的鸡蛋糕,我四处找开锁的钥匙,翻箱倒柜,可不知母亲藏在何处。急的我围着衣柜团团转,情急之下,我找来一把铁榔头,正打算要砸开铁锁时,母亲突然回来了,看见站在衣柜边,手里紧握的铁榔头的我时,仿佛明白了什么,我无法掩盖我的“罪证”,不敢吱声,更不敢看母亲一眼。我想偷吃鸡蛋糕的事被败露后,父亲很是气愤:“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我的眼泪顿时哗哗地流了下来。

“娃儿他爸,你这一巴掌打重了,孩子脸上还在发烫!”。

母亲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教育我;一边用冷毛巾给我擦脸。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没有向父母问起鸡蛋糕的事来。

一天,父亲很晚才回家,他显得很疲惫。母亲对我们兄妹几人说:“你父亲也挺难的,快过年了,加班加点想多捞几份工资过个好年”。父亲走到我的跟前,手摸着我的头,安慰我说:“过年就只有5天了,等过年那天,管你鸡蛋糕吃个够”。

5天竟这般漫长,我看着老黄历,扳着手指头等待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好不容易熬到大年三十这天,吃过天亮饭后,还不见父母将蛋糕拿出来,到了黄昏时分,我忍不住向父母问起鸡蛋糕来,“鸡蛋糕啥时候能吃?!”“别急,等祭完祖先,拜过菩萨就可以吃了”母亲说道。“祖先是谁,菩萨又是谁?他会和我争抢鸡蛋糕吗?”我心里暗自纳闷。

大年初一清晨,天刚放亮,母亲早早地起了床,在门外放了一挂红红的鞭炮,“祭祖,拜菩萨祭了,娃儿们都起来磕头!”我高高兴兴下了床,发现堂屋前正中央,高高方桌上面,供奉祖先、菩萨的贡品早已经摆满了香案,香案上有鸡蛋糕,还有花生、糖果和一条大大的鲤鱼。我撘起高板凳,抬手去拿高高在上的鸡蛋糕,可我的手刚落到半空中,就被父亲的一只大手拿下:“祖先、菩萨都没拜,别坏了规矩,得罪了祖宗”。我呆呆地抬头望着就在眼前的鸡蛋糕,心烦意乱,伤心透了。

父亲祭祖的仪式特别隆重,只见他虔诚地点亮两根红红的蜡烛,烧上三根香,完毕,双手作揖,双腿下跪,口中念念有词,在祖先、菩萨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极不情愿地磕了三个头。

黄昏时分,父亲继续点亮了香烛,说是延续香火,期待菩萨保佑全家健健康康,来年五谷丰登,可父亲只字未提吃鸡蛋糕的事来。

 到了午夜时分,垂头丧气的我早已经进入了梦乡,我还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大口大口地美滋滋地吃着蛋糕:“守岁了,守岁了,吃蛋糕咯,吃蛋糕咯”“我不是在做梦吧?!”可那分明就是母亲的声音。一听说吃蛋糕了,我掀开被褥,翻身爬了起来。

母亲开心地对我们说道:“大过年的,今儿个管你们吃个够!”我家兄妹多,我就分到了5块黄金带色的鸡蛋糕。吃着扎实香甜,香味浓郁的鸡蛋糕,心里暖洋洋的,的的确确不是在做梦。边吃边对母亲好奇地问道,吃了供过祖先、菩萨的鸡蛋糕会不会更聪明?!“那是当然!”父亲在一旁大声回答道,开心地笑了。

如今,蛋糕的品种越来越多,花样百出,味道也千变万化。不知为何,而我从不想沾它们的边,老想起那流泪的蛋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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