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帕

春暖花开的时候，镇中学来了三位师范学校的实习生，其中有一位男生，分配到初二教兰兰班的语文，男生也就20岁左右，戴眼镜，文质彬彬的。上第一堂课的时候，那男生首先自我介绍，“我叫李斌。木子李，文武斌。”说完，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两个大字“李斌”。班里有些学生在笑。一笑，李斌的脸就红了，额头上也沁出汗来。兰兰对那些发笑的人就有些不满。心里说：“笑什么笑，叫你上去讲讲试试。”他相信李老师绝对是有点紧张了。

兰兰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对那些笑声不满。

不知是初上讲台紧张还是天生结巴，李斌讲起课来眼睛眨个不停，“这个这个”不断，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就数起李斌眼睛眨巴的次数和“这个这个”的次数来，有事竟数出了声音，课后谈起李斌，就不叫李老师，而叫起“这个这个”老师来。

兰兰觉得李老师很可怜，但心里也埋怨，有话直说，干嘛要“这个这个”还不停眨巴眼睛呢？

后来，兰兰就悄悄地写了个纸条，提醒李老师上课的时候不要“这个这个”和眨巴眼睛，并希望他把可讲的更生动一点。晚自习的时候，兰兰溜出出去，偷偷地把纸条塞到李斌老师的门缝下面。果然，第二天再上语文课的时候，李斌老师不再“这个这个”了，眼睛眨巴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为此，兰兰心里高兴了好几天。

李斌讲课时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出汗，讲课不到十分钟，便满脸汗水，黑边框眼镜直往下滑，挂在鼻尖上，就像个账房先生。兰兰写好纸条并到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一块白色的手帕，趁着晚自习，悄悄地把纸条和包好的手帕塞到李老师的门缝下边。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兰兰就注意观察李老师是否用她买的那块手帕。第一节课，没有。第二节课，也没有。有一回，李老师倒是掏出一块手帕擦汗，可那不是白色的，很显然不是兰兰买的那一块。兰兰伤心了好几天。难道李老师没有收到白手帕？白手帕被老鼠拖跑了？兰兰为此哭了一回。

兰兰关心着李斌老师，可她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一点，包括李老师本人，她也比愿意他知道。兰兰只是在心里偷偷地喜欢着李老师。她觉得喜欢哪一个人，完全是她一个人的事，与别的任何无关，甚至连那个被她喜欢的人也无权过问。

但是，兰兰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哪个发现秘密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斌老师。

那一天课外活动，兰兰正要到学校图书室借书，被李老师叫住了，李斌老师让她到他的宿舍去一下。兰兰像一只温顺的羊羔跟在老师的后面，心里如打鼓一般咚咚直跳。

进了门，李斌老师先给她递了一杯水，又让她坐下。兰兰手足无措底站在那里，就是不坐。李斌从抽屉拿出了两张小纸条和一个纸包。问：“兰兰同学，这两张纸条是你写的吧？”

兰兰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李斌笑笑说：“我对了你的作文笔迹，断定这纸条是你写的。”

兰兰低下了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斌递过纸包说：“兰兰同学，谢谢你的提醒，也谢谢你的礼物，因为作为老师，随便接受学生的礼物是不恰当的，请你谅解，祝你学习进步。”

兰兰接过手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李斌老师的宿舍的。

一晃实习生的实习生活结束了，那一天师范学校的车开到镇中学的操场上，校长和实习生一一握手，很多学生也不约而同来到车边送行，兰兰掏出了白手帕，对着李斌老师不停地挥着、挥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发表2005年3月22日《黄石日报》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