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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武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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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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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糕里的记忆

年糕,家乡土话叫黄年米果。它承裁了我童年多少记忆。

家乡的黄年米果的叫法怎么来的,没问过老一辈,不过与客家人的“黄元米果”的叫音相近。资料查询,黄元米果以赣南本地产的糯性“大禾米”为主要原料,是赣南有名的客家美食之一。大禾米果又叫黄元米果。黄元米果之所以是黄色的,在于放了天然的色素黄栀子。有的把放槐米,槐米也是天然色素,放到水里也会变黄。而我的家乡做年糕既没黄栀子,又没放槐米,只是在前一夜糯米用灰碱水浸泡,白胖白胖的米浸泡后变成嫩黄嫩黄的。蒸出来后的年糕特别香特别黄。我想,也许与真正的黄元米果色泽上极其相似,所以叫法也极其相似。

灰碱水的做法是有讲究的。一定要用早稻禾秆,不能用晚稻秆,而且是被暑天大太阳晒得黄黄的硬硬的直直的那种禾秆,不然香味不香,碱味不浓,黄色不黄。这边烧禾秆那边将烧成的灰小心翼翼地用火钳从灶中夹出,放在干净的地面冷却。待全部冷却后来,在竹匾里铺上纱布,把禾秆灰装进竹匾里,当然挨着地面的那一层灰不要,怕有些脏。反复倒水浇湿,看水的颜色用手试水的滑润度才适可而止,得到的就是灰碱水。听母亲说,她们以前用灰碱水洗头。

腊月一到,乡亲们急着舂米、晒粉和做黄年米果,年味随之悠悠飘来,飘进千家万户,飘进每个小孩的心里。

前一天,母亲把贮缸的糯米挖出来,剔除杂质,筛掉小粒,留下颗颗饱满壮实的糯米,淘洗二三次后用灰咸水浸泡。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把我们叫醒,叫一人去碓房排队。人还没到,点亮的煤油灯已是长长的队伍了。大家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静静地等着。叽叽喳喳的交谈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召唤着日出的到来。快轮到自家舂粉时,赶紧跑回家,把一家人全叫来。特别是那时的家庭几乎每家都几个小孩,都屁颠屁颠地跟大人来踩碓。我们兄弟几个和姐姐负责轮换踩,母亲负责筛粉。母亲先在臼里放半臼米,并准备好细筛、竹匾、铁勺、笤帚。等米舂碎出粉了,她便蹲坐在石臼旁,用笤帚搅拌,挖米、筛粉一点也不慌乱。运气好的人家上午能排到队,运气不好的有时要等到下午,粉舂到半夜,“嘭、嘭、嘭”的舂粉在人们的睡梦才渐渐停息。第二天又便是如此而来,大家都这么快乐地舂着、踩着,谁也不觉得时间久,谁也不得累。后来有了机械,用机器机粉,大家仍然是乐此不疲地早起,生怕落后,生怕迟做了黄年米果。现在用臼舂粉、机器机粉的景象已不复存在,成了永恒的回忆。

舂好的糯米粉晾在竹匾里,屋里充满香香的粉味碱味,惹得我们垂涎欲滴,直叫母亲快做米果吃。年味就在这吃喊中拉开了序幕。打成糯米粉不是全部拿来做黄年米果的,一些拿去晒。待过年或平时煎油果、做米果煎锅捞饼等其它用。我们村子的人把这些晒干的粉叫神闲粉。

“腊望打年糕,吾今举棒操。”这是别地别村打年糕的生动写照,永久的记载。而我们村子黄年米果是做出来的,不是用杵臼打出来的。杵臼打年糕是直接把蒸熟的米放入臼中去舂去做。

我们做黄年米果要经过和粉、蒸熟、捣鼓、做块和冷却这几道工序的。稀释糯米粉还是用灰碱水。母亲把粉揉成一个个小球放入蒸笼里蒸,等蒸笼四边沿掉下滴滴蒸水时,揭开笼盖,用筷子扒扒瘪开的糯米粉团,若是很黏筷子,说明熟了;若是不怎么黏筷子,继续蒸。蒸熟了的糯米粉瘪开来滑滑的,又黏又热,不容易脱离蒸纱。母亲就这样不断地把手放入冷水中浸,一边用嘴吹着,把一个个滑溜溜的冒着蒸气的熟粉团倒进大木盆里,然后捉住木盆,叫我们用擀面杖拼命地捣,用力地搓。捣累了,手麻了,就换成另一个人。直到热气腾腾的粉团鼓起一层大泡,如蒙鼓的牛皮那样光滑透亮才可以开始做黄年米果。开始做了,母亲一手揪起热乎乎熟粉团,另一手放入冷水中浸一下,双手交替使用,再迅速地揉成长条,搓成小手臂大小的条状放入冷水中。黄灿灿、香嫩嫩的黄年米果便做成了。母亲说,这样捣过的黄年米果比没捣过的要又硬又韧,不是锋利的菜刀也切不动的。这样黄年米果吃起来特别有嚼劲,不会脆脆的。把经过返道工序的黄年米果放入冷水中,多换几次水收藏时间特别长,最少一个月不会变质。

现在我们和母亲们再也不会自己去做黄元米果了,我们再也吃不到当年那种黄年米果了,再也尝不到那种味道了。

(2023.01.19,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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