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故乡之百年银杏树

在我们村，可以骄傲地拿出来炫耀的非那棵百年银杏树莫属了。说是百年银杏树，具体是几百年，村里就没有人说得清了。但都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是好几百年了，因为它得四、五个成年人合抱才能抱住，还会向你得意的挑衅，这么粗的古树你见过几棵？银杏树在村南城门洞口，在冬天，小扇子般的树叶落光以后，它就主干呈现朽木般的神态，完全成了一棵枯树，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树雕，人们曾一次次怀疑它来年是否还会发芽，但它年年都会给人惊喜。

银杏树以它的古老征服了村里的人，成为全村的神树。关于它，还有不同版本的神话传说。一个是药神传说，在村里的老人们口中流传着，都说有一年晚上，雷电交加，住在银杏树附近的人都说看到，有一道电光劈开繁密的树枝，有一个白须翁进入树中，白天看到树下掉落的一根大粗枝更加坚定了村里人的看法，说这棵上住上了神仙。不知什么时候起，附近的人清晨早起常常会发现树下有人摆放着贡品，还有燃尽的香灰；不久又会看到树上被裹上了红布，上面用墨汁写着“功德无量”、“厚德载物”之类的称颂语。这就是后来村里公开的秘密，谁家里有了难治的病，都会到银杏树下求药，治好了病要回来还愿。是否能在树下真的求到药，是否真的能治好病，没有人公开透露过，但树下的香火却越来越旺，竟还有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个碾盘做香案。神仙不知是否被打动，但住在附近的孩子们却是千恩万谢，过足了嘴瘾。还有一个关于蛇精的传说，这或许是起源于村里老人吓唬孩子的口中。村里孩童多顽皮，喜欢爬树上墙什么的，这棵百年银杏树自然成了孩子们的最心痒的地方了，成天里地在树下尝试，看谁能爬上去这么粗的古树。父母们担心孩子的安全，骗他们说树中间有一条大白蟒修炼成精了，专门吸食小孩。这个说法不想非但没有唬住孩子，还慢慢流传开成了确有其事了，好奇的孩子越聚越多。直到全村第一个爬上古树的孩子从树上摔下来，摔坏了腿，才真正吓退了孩子们。据摔伤的孩子讲，树的中间是空的，里面黑乎乎的，那天他似乎看见有东西在里面动弹，心里一颤，脚一发软，就悲剧了。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所谓树神的子虚乌有，但当时的确信也不是毫无根据可言的，现代科学也证明，银杏树的叶子和果子都可入药。且因银杏树靠近村里的土城墙，在春夏季节，土城墙的裂缝里常常会出现蛇蜕，不免引人遐想。

后来，村里孩子早早都外出上学、打工了，银杏树就显得有些凄凉了。陪伴它的是剩下刚会走路的孩子们，夏天在它下面乘凉，秋天在铺满金黄色小扇子的地上打着滚，捡小扇子玩。将来，这些孩子的童年回忆里，一定会出现这颗百年的古树，还会怀念一个词：诗意。

前年回家，老银杏树被用刷着蓝漆的铁栅栏围了起来，据说它被确定为省级重点保护文物，一度还听说，有省高级领导要前来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