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雪花都将远去》（组诗）

1.《手提灯》

爷爷在的时候，每年元宵节

我都会有一盏手提灯

一起站在村口眨着眼睛等着父母

从城里回来，杨树林里的喧哗

每一片都饱含冬季的症状

风路过时，总会舔舐

那块争议的飞地，月光和雪花

便一前一后溜了进去

镶嵌在那贯穿布料的忧伤上

跟着流苏流下，散落一地

2.《候鸟》

她说下次不再赶来

远方已经没有消息，最后

为我传递。窗前关于冬季的哀歌

诞生在一只燕子的骸骨中

以落叶的方式，一半

被雪切断，肋骨组成的桅杆

站在城市中央，从冰川时期开始

呼喊，佯装成一把爬满锈迹的佩剑　

仿佛有人叩击，退潮后的滩涂

允许她摊成一张病床，剔净

一条干涸见底的河流

如何学习旷野灰褐色的面孔

另一半，是我自己

跟着掉下来的巢穴，躺在大雪中。

3.《在村庄》

喜鹊经常是一种喻体

落叶无疑承担冬季

将要到来时的另一种使命

一些河流装置在远处的云层中

赶路的行人，到家时

大雪早已穿透包裹土地的黑夜

谁在空旷的平原上敲打星体

亚里士多德的声音被风吹得僵硬

似乎每敲击一次，炊烟就会碎裂一块

下一次，彷彿陨石掉进胸腔里

内心未燃尽的铁质，是否

被敲得锃亮，擦亮村庄的稜角

我们也只是路过，双手空空

那扇虚掩的门，只能

容得下雪和影子侧身进入，落下

4.《北方的雪》

如果仔细清洗每一颗

它们都保持落下时的模样

挂在任何地方，都是

第一次来到这个人间，在冬天

没有一位神灵擅长回答祈祷

在荒野上奔波了一整天，今天

流浪猫太多了，就像江水

它们瘦到足以涌进我的眼角

幸好有野草，让它们抵御寒冷

天空弯下腰，落在绒毛上

每一步都充满忧疑，已经磨出

山坡新的高度，是一场雪的功劳

覆盖脚印，陌生到喊不出它们的名字

组诗获香港第十二届大学文学奖·新诗组季军（2023），

刊于 香港《声韵诗刊》2023年9月 第7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