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食茵陈

老家春天可吃的野菜很多，多到十根手指头数不过来，有榆钱、槐花、灰菜、扫帚苗、地皮菜、刺蕨、猪鬃、蒲公英等，最早吃到的就是茵陈。

乡下的蒿分灰蒿、白灰蒿两种。灰蒿茎叶为绿色，白灰蒿茎叶内里为绿色，表面蒙一层灰白，闻起来有细微香气。《诗经·鹿鸣》云：“呦呦鹿鸣，食野之蒿。”这里的蒿就是白灰蒿，也就是茵陈。

春天的野菜，吃的就是鲜嫩。茵陈的可食用部分是茎和叶，农历二月是尝鲜的最佳时节，一进三月，茎粗叶老，无法入口。

新采摘的嫩茵陈，去根须，洗干净，过水焯。焯水时间须把握好，太短不熟，太长会烂。母亲的经验是，锅中水沸后放入，一分钟左右捞出，浸入凉水，三五分钟后捞起，团成一团，攥干水分。切成小段后，放入盆中，撒一层面粉，再撒调料拌匀。最后，上笼蒸熟，晾凉备用。

火上置锅，倒入菜籽油，放少许猪油。油热后，放入葱花爆香，再放入蒸制好的茵陈，快速翻炒两三分钟，出锅装盘。也可以加入火腿、炒好的鸡蛋等作为搭配。

先蒸后炒，是老家最常见的茵陈吃法，步骤虽繁琐了些，可做出来的茵陈，口干柔糯，又因加了猪油，唇齿留香，有吃肉的感觉。乡人钟情此种吃法，原因大概在此。

相比之下，凉拌茵陈简单许多。将焯好的茵陈切段后，洒少许盐和糖，倒点陈醋、生抽、蚝油，再淋几滴香油，搅拌均匀，撒几粒芝麻，一盘绿莹莹、脆生生的时令凉菜便呈现眼前。

汪曾祺先生是做饭好手，他有一道最拿手的菜，名叫凉拌菠菜，是他家“待不速之客的应急的保留节目”，作家聂华苓和陈映真吃过后，赞不绝口。看这道菜的做法，与老家乡下凉拌茵陈的做法十分类似。

除了做菜，也有乡人把茵陈当茶泡水喝。二月采了茵陈，阴干收好，喝时，取三五根沸水冲泡。

茵陈还是一味中草药。《本草纲目》记载：“（茵陈蒿）气味苦、平、微寒、无毒。主治大热黄疸。”现代医学研究也表明，茵陈具有利胆护肝的作用。

近些年，人们追求健康饮食，推崇野菜，茵陈逐渐从乡野走上了城市人的餐桌，做法也更多样。乡人们采了茵陈，自己反倒舍不得吃，纷纷拿到城里去卖。

又到春日，老家乡下，田间地头，一片片生机盎然的茵陈，舒展着细长的叶子，在春风中摇曳身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似乎告诉人们，是时候放下负担，外出沐浴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