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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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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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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觉

时间过去了多久?细想下来,这句话很有意思。时间,过去了,多久,三个在名词和动词之间徘徊的词汇组合到了一起,便得到了一个与它们完全不相干的答案。问出这句话的人,大概都是期望能够从别人口中得到某种预想中的答案,但回答的往往都是错误的,因为唯一正确的答案早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内心深处,只是这个答案的主人并不愿意承认这个早已盖棺定论的事实。

不知道你是否曾有过这种感觉:在某个伶仃大醉的夜晚后偶然遇见的那个清晨,或是突然勒着思绪天马行空的缰绳时刹那间的惊鸿一瞥时,你看到你周围的一切都布满了尘埃,那种厚重的、挥之不去的尘埃。你仿佛穿过了岁月来到了多年以后,细碎的阳光透过陈旧的纱窗,照耀在那些曾被你精心擦拭过的、小心翼翼赋予各种各样与它相得益彰的存在意义的事物的残破的躯体,将苍白的死亡充斥在你所熟悉的每一个角落里。你推开那扇看起来锈迹斑斑的大门,往日人声鼎沸的街道如今只剩下几缕落寞的风在斑驳的楼宇间穿行。一片树叶落下了,它在你的面前摇摆着、努力描绘着风的模样,像一艘在平静的海面上漂泊的船那样,试图告诉你在平静背后的波澜,但你看不真切。转过街角,是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墙依旧是白色,瓦依旧是灰色,但白墙灰瓦下多了几颗陌生的小树,枝叶间满是你曾苦苦寻觅的桂花,可是它却没有那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再往前走,旧的门楼,却挂着崭新的招牌,三三两两的行人行色匆匆,你没能记住某一张面孔,你感觉也没有人会记住你;继续往前,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便到了闹市区,你记得这座城市很小,小到总是会被人叫出你学生年代的绰号,小到阔别多年会成为你习惯性的开场白,但这一次没有,甚至没有人能叫出你的名字。零星的车辆从你身边驶过,你听到了轮胎与大地的摩擦声,你看着它们远去的背影,你不知道它们要去往那里,就像你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一样。这一次你走了很久,但还是没能走到闹市区。忽然,你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食物的香气,你感觉你好像是饿了,于是你跟着气味的指引走进了一家熟悉的小饭馆。这次没有什么变化,你的味蕾认出了那股熟悉的香味,一切都是老样子,装修风格、店内陈设以及老板那张面容消瘦五官立挺的脸。于是,门外的大街逐渐喧闹了起来,你终于走到了闹市区。

这种感觉很荒诞,因为你无法去分辨那边才是真实的世界,你也没有办法去确定到底是你的五感在那段时间里穿越到了多年以后,还是你身体里某一部分沉睡了的灵魂被短暂唤醒看到了它从未参与过的现在。

人们总是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但在我看来,时间什么也治愈不了,它只能将痛苦封存起来,就像血小板不会让伤口愈合,它只是在伤口处凝结出厚重而丑陋的血痂阻止生命的流逝一样。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在厚重的血痂也掩盖不住伤痕,更改变不了它那脆弱的本质。真正能够让伤口愈合的,是那些被撕裂的细胞一次又一次的再生。

就比如,同前女友分别已经有两年了,在这两年里,我从未忘记过她那温润可人的肉体,唯有将一具崭新的身体揽入怀中时我才能得到片刻的释怀;我的唇在吻上别的女人之前始终萦绕着她的温度,为此,在这两年里我几乎没有与人接过吻;在我努力去欣赏某一副崭新的面孔时,依旧会不自觉的套上她的轮廓,甚至于我所看到的每一朵花都可以区分出这是她精心绘制过的腮红还是她脸颊的羞红。我路过每一条街时所关注到的风景大概都沾染了她的颜色,那感觉就像是在漫天星汉里看到了一轮明月,但星汉与明月却不会同时存在于同一幅画面里,星星本就是破碎后的月亮,而月亮是所有星辰的聚合体。与她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情、走过的每一条,都让后来的孑然一身的我提不起兴趣,可翩翩我们又几乎做过了情侣能做的每一件事情。在相恋的那段日子里我将我对于爱情最美好的那些期许都一股脑的塞给了她,虽然那时的她兴许并不乐意,甚至从未想过,毕竟我也没有征求过她的同意。所以在我最晦暗的那段岁月里,我总是会忍不住想,如果她是死了那该多好。可她没有死,只是我们的爱情死了,两个通过一段漫长岁月的熬炼才交溶在一起的灵魂如今有一个要奔向自由的远方那就必然会有一个人会死去,她选择了自由,为了不去亵渎神圣的爱情,我便只剩下了死亡。虽然这种形容有些偏激,但我还没有高大上到那种可以保持绝对的理智、将世间万物乃至于情感都视作用来祭祀的纸人的那种地步。而且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智,因为理智的另一面就是满不在乎,用满不在乎的态度看待一切的人是不值得被人尊重的。当然,这种死亡并非指肉体的消亡,用略微抽象一点的方式来说,这就是灵魂的消亡,但如果用更贴切、更严谨的词汇去形容它的话,应该说是我们在某一方面的能力和技巧上的倒退和时间在这种层面出现的剥离感和相对静止。持续向前的岁月会绕开这类被剥离出来的时间节点,就像体内循环的血液会绕开那些被血小板堵塞的毛细血管一样。但这本质上不是治愈,甚至于和治愈没有什么干系,治愈依旧是一次次的分裂与重生。所以在这两年里,我不断的去尝试新事物的,打耳钉、留长发、穿以前没有注意过或者不喜欢的风格的衣服,我也慢慢从原本的都市生活中抽离,去拥抱旷野和文学。在不断的尝试之后,我终于有了能够让自己提起兴趣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事,也逐渐忘却了她的音容笑貌,连带着以前一起做过的那些能够牵动我情绪的事一起。只是我也忘了爱与被爱的感觉,每当触碰到这个点便会牵动那处狰狞的伤口。于是,关于爱情的灵魂就此沉睡了。

所幸的是,组成我们人生的每一块积木都是复杂繁琐又恢宏壮阔的,只要躯体还能活动、大脑还能运转我们就依旧还活着,无论那一部分灵魂选择了沉眠,剩下的那些灵魂碎片依旧会带着我向前、向前、继续向前,那怕最后它只剩下一根游丝,它也能够分裂无数次,直到我们的意识走到了消亡的终点。爱情、友情、亲情乃至于梦想和信仰,即使全都倒下,灵魂之灯也依旧闪烁。也没有什么好自怨自艾的,唯一应该埋怨自己的就是打着缅怀的借口浪费宝贵的时间。生活本就不是童话故事,公主不会因为屈尊降贵的亲了一口癞蛤蟆就能收获美好的爱情,也没有可以把南瓜变成豪华马车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换取一张跨越阶级的体验卡的神奇魔法,而撒谎也不会让人鼻子变长,顶多让人脸皮变厚,想要通过表象去推测真像从来就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生活的本质是一场交易,而且是拿灵魂与撒旦做的一场交易,想要获得财富,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物质上的,你总是要先从自己身上割下几磅肉摆上天平的一端才有资格去看天平的另一端摆着的是什么,就算一无所有,割下来肉你也拿不回来,因为你本就一无所有,就连肉体也不完全属于你。至于那边是真实那边是幻想,这真的重要嘛?我曾看到过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个书生,十年寒窗,自视甚高满腹经纶在地方上颇负盛名,也有济世为民匡扶天下的壮志,但在进京赶考的路上走了没多远就被老虎吃掉了。书生死后,他的灵魂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依旧怀着一腔热忱走到了京城,直到被京城的日游神点破后他才彻底从人间消散。在这个故事里有两个真像:一个是书生半路就死了,另一个是书生走到了京城。至少,他的梦想实现了一半不是嘛?至于另一半,如果你想把这个梦做下去也未尝不可,只要你足够坚定自己的信念。我曾遇到过一个患有严重的双向人格障碍的姑娘,她是一个深度二次元和原神爱好者。在她的世界里始终存在一个男神,用她的话来说:那是一个神似神里绫人的男人。他始终陪在她的身边,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逗她开心、给她讲睡前故事、听她抱怨给她精心准备各种小惊喜。她说她感受过他的体温,听到过他的心跳,也能嗅到独属于他的那种体香。她曾在夜空下枕着他的胸口看星星,就着迷人的月色抚摸他的腹肌,感受着他为自己心动,听着他在自己耳边温柔呢喃着动人的情话。他也曾冒雨给她送来热气腾腾的早餐,将野花编织成独属于她的美丽的花环,在她受人欺负或者遭遇危险时第一时间冲在她的身前。他会给她写肉麻的诗,在所有人面前肯定她们的关系,永远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是,让我注意到她的恰恰是她那如我一般的孑然一身。在她故事的另一面,是她晦暗的童年、饱受校园暴力的学生年代以及职场上的尔虞我诈。我看到不她的男神,但我能看到她在给我介绍他时双眸中充盈着的幸福的光彩。在那一瞬间,我甚至产生一丝嫉妒她的感觉。她无比自信的告诉我:他永远爱我!那个他或许是不存在的,但与她而言,那份沉甸甸的爱难道也是假的嘛?如果一定要分辨真实与幻想的话,我更希望与我同处的这个世界才是她幻想出的世界。每个人都值得被爱,如果没有被爱,幻想被爱有何不可?那些执着于打碎别人幻想的人,真正应该打碎的是自己的狭隘与偏执,或许自己本身也正处于泥泞与污秽之泽里。

当然了,以上对于幻想的看法仅仅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既非试图来论证幻想的正确性,也不是鼓动大家去追求幻想。毕竟幻想之所以会被称之为幻想,不就是因为它本就不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嘛?而且绝大多数幻想也不能直接作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只能说在我看来幻想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和价值,我们应该对于依靠幻想来维持自己生活的人保持一定的尊重和理解。合理不等同于正确,有价值也不代表就值得追求。在客观存在的世界里,主我的意识形态还是应该尽量靠近客观价值。

现在让我们回到我们一开始提出的那个话题。我和我前女友的故事已经成为了让我翻来覆去反复咀嚼的陈词滥调了,但在我乏善可陈的人生履历中也属实没有太多能够让我拎出展开聊聊的具体案例。可能在我看来要写点什么能让读者读下去的东西总是需要有能够让读者共鸣的点在里面的,而最容易让人共鸣也就只有情感和个人经历,不过有原型的故事也只是故事,不排除虚构的可能。一开始的时候,我想把‘时间过去了多久’这句话解释成遗憾。毕竟在每一个人的人生里,遗憾这个词初一登场便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茶余饭后与知己二三闲谈,或是在生活的空当检索自己的人生,我们总是绕不开这个点。在这种情况下,当我们问询问别人或是自己:时间过去了多久?时,‘时间’其实并没有真的过去,就像钟表上最短的那根指针出现了故障,它定格在某一个点上,并且似乎是打算永远定格在那个点上。这时,无论分针和秒针如何走动都是没有意义的,决定命运的齿轮早已停止了转动。这种被定格了的时间,我们称呼它为遗憾。但后来想了想,这种解释还是有些牵强。并不是所有的这类疑问都发生在我们所预订的场景中,有的时候可能我们只是刹那间的走神,便误以为岁月已轮转了经年。所以,在这里我想把它解释为:错觉。被错过的时间突然被发觉;错误的感觉;光影错位所带来的突然察觉等等。其实这个应该展开说说,尽可能把我的想表达的条理分明的展现出来。但时间好像不太够了,而且头还有点儿痛……。所以现在就让我给这篇随笔画一个不太圆满的句号吧。

在某个偶然邂逅的黄昏里,我在河边捡到了一艘搁浅的小船,上面挂着我的童年与晚年。我将它放回水里,于是少年又重新扬起了远航的风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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