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祖父

怀 念 祖 父

文|刘东亮

中元节，到了。由于这是一个民间节日，并非法定节日，我一向不重视它。然而，千百年以来，人们一直有“慎终追远”的风俗。这天，我正好居家无事，不禁想起了已故多年的爷爷。

爷爷一生经历是跌宕起伏、丰富多彩的。解放前，由于受社会条件的限制，爷爷念书很少，当过学徒，当过兵，饱尝艰辛。解放后，正值壮年的他，参加了工作，成为一名国家工人，在冷水江、新化、双峰等地工作过。由于工作能力强，表现突出，且认真负责，先后担任某单位的工会主席、副厂长、代理厂长等职务，直至退休。

退休不久，他的长孙（我）就呱呱落地了。

也许是“喜得长孙”的缘故吧，爷爷对我格外疼爱。出生后，我就陪伴在爷爷奶奶左右，度过了五年的幸福时光，直到上小学的时候，才回到父母身边。

我的原生家庭与爷爷奶奶的家庭相比，截然不同。爷爷奶奶的家，无比温馨。而我家呢？父亲脾气很大，母亲性格刚烈。夫妻二人相处，可以说是，“硬碰硬，碰得叮当响”“大吵，三六九；小吵 ，天天有”。回归这样的原生家庭，幼年的我感到很不适应。在家里，每次听到父母吵架的声音，我便盼望回到爷爷身边。我喜欢爷爷的家。喜欢那里的氛围，喜欢那里有秩序的生活，喜欢看到爷爷慈祥的笑容，喜欢听爷爷讲抑扬顿挫的邵阳话（爷爷是邵东人），喜欢和周围小朋友无拘无束地玩耍……上小学期间，每到星期五下午放学，我总不愿意回家，直接跑到爷爷家里度假。现在想起来，爷爷的家，真是童年的乐园呀！

整个小学阶段，也许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我一直成绩平平。到了初中阶段，我逐渐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有了上进心，刻苦求学，各科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但父母吵架并未间断。每次放学回家 ，我只能勉强静心学习。接下来，中考临近，父母吵架却又“升级”了，我只好转移“学习阵地”，干脆住到爷爷家里，以便专心复习迎考。爷爷文化少，对于我的学习，并不能提供任何指导。然而，不知为何，爷爷的寡言少语，亲切陪伴，总能激发我向上的勇气和信心，促使我发奋用功，不断进取。或许，这就是“陪伴”的力量吧！这就是环境的作用吧！后来，我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中专。得知此事，爷爷甚为高兴，用洪亮的邵阳话，讲了一句：“亮伢子，考得不错！”其实，爷爷的“陪读”，功不可没。当时，如果没有及时转移“学习阵地”，没有爷爷的“陪读”，说不定，我的中考就考砸了。

中专三年，一晃即逝。毕业后，我顺利地参加工作。

然而，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由于长期受原生家庭的影响，我走了一些弯路，并陷入人生的低谷，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作些自我调整。而原生家庭环境差，我也不喜欢。于是，我再次决定，住在爷爷家里。在我心目中，早已把爷爷的家当作自己的第二个“家”了。

那时，爷爷已八十多岁，满头银发，身体不如从前了，背有些驼，走路的脚步也有些蹒跚。但他毫不犹豫地接纳了我。

之前，他对我一直抱有很高的期望值。而那时候，面对意志消沉的长孙，他的心情肯定有些郁闷烦躁，但他清楚长孙的原生家庭生活环境。他一如既往，没有过多的言语，更没有责备之意，只是，偶尔讲几句鼓舞斗志的话。

这些鼓励的话语，往往令我内心一振，豁然开朗。

在爷爷的帮助下，我很快走出低谷，步入正轨。

之后，我进入人生的“忙碌期”。娶妻生子，忙于工作。只有到节假日，才有时间看望爷爷。见面时，我们爷孙俩，只是聊一聊家常，言语不多。临别时，我往往会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芙蓉王”香烟，递给爷爷。爷爷也很高兴地收下了。我知道，一包烟，不是礼物，也不能代表什么。但那时，经济拮据，只能以此种方式，表明一个孙子对爷爷的情意呀！

爷爷九十岁那年，突患重疾，溘然长逝。

在送别爷爷的灵堂上，我忍不住失声痛哭。为了我这个长孙，爷爷付出的东西太多，太多，得到的东西太少，太少。很难想象，一路走来，若没有爷爷的深情陪伴，我的人生将会如何。

爷爷离开我的时间，已有十余年。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幼年时期，因对原生家庭不满，我一次又一次放学不归家，投入爷爷家庭的温馨怀抱，寻找童年的快乐；中考前夕，因“家庭战争”升级，不得不转移“学习阵地”，来到爷爷家复习，爷爷默默“陪读”，默默支持；跌入人生低谷之后，再次来爷爷家，爷爷精心营造安定的环境，为我“打气”，伴我走出低谷……往事如烟，浮现眼前，仿佛就在昨天，并未远去。

爷爷这个人，退休前，为单位，做了不少的事情；退休后，为家庭，为我这个长孙的成长，操心费力。他的一生，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长篇大论，在千千万万的群众中，他是一名普通劳动者。然而，在儿孙后辈眼中，他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作为长孙，上班方面，我要像他一样，对待工作，认真负责；家庭方面，也要像他一样，关心下一代的成长，把爱一代代地传下去。这是对爷爷最好的纪念！

……

想着想着，天快黑了。我望一望窗外，烟气缭绕。马路旁，有些人家正在点香火 、烧钱纸，祭奠先人。我想，爷爷一生从不迷信，我也一样。因此，既没有点香 ，也没有烧钱纸，只是默默地在纸上，写下几句短语，虽不算诗，亦足以表达对爷爷的怀念、祭奠之情。现附在文后，作为结尾。

怀念祖父

往事如烟浮眼前，

中元祭祖泪纷纷。

先人已乘黄鹤去，

未竟遗志当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