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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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12日，农历虎年的正月十二，这是疫情肆虐的第三年，也是近年来最阴沉最寒冷的一个年。再过三天，元宵节一过年就过去了。
头一天的太阳让人觉得新年才刚刚开始，两个小家伙在欢乐谷里没有玩够，只好第二天再带他们去玩一次。一直到晚上看剧场里的最后一场，也是他们都能背下来剧情的演出。十多二十分钟的短短演出，我居然就难坚持看完，突然间一阵心疼，从没有过的心疼。我怀疑是自己上年纪了，心脏承受不了剧场里的吵闹声。我提前出场，等小家伙们看完演出散场回家。在车上接到朋友电话，罗老师走了。罗老师走了，我的新作等着他写序，等着他推荐，他怎么会就走了呢！
母亲走后，我差不多每年的元旦都要回老家给父母挂冬至。前年的元旦就在最后一次和罗老师一起吃饭时说得好好的，等我新作完成后，他看过修改后就写信推荐。元旦前通电话时他还说自己很好，其实当时他正在医院里打着吊瓶，我心里清楚他在期盼着。我只有埋头抓紧时间完成手头的《孪生》，想着不辜负老师的期盼。
我的《孪生》其实是我多前的旧作，本来是写给母亲的。来深圳之前就有草稿给罗老师看了，当时他的《远山》获得中宣部的五个一工程奖不久。吉安市文联的江子（如今是江西省文联的作协领导）找我要我写一篇关于罗老师的文章，我很快就想到了《从春梦秋雨到远山》这个题目。我八六年认识他时，正值珠影拍摄《从春梦秋雨》，很快就获得全国电影制片厂拍摄的影视剧奖，接着就有了《远山》。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文化部文华大奖，曹禺戏剧文学奖等等一个个大奖被他纳入囊中，戏剧方面的创作如入中天。罗老师看过我的《孪生》之后竟然有了参与的冲动，提出他想合作，先改好小说，再改成剧本或影视。我知道作品当时很不成熟，凭我一己之力很难将作品打出去。但年轻气盛的我只想自己慢慢把作品写好。我只是犹豫了一下，我没想到的是就犹豫了那一下，就很可能跟一部有影响力的大作失之交臂了。
之后的许多年，为了生计我无暇顾及小说。等我重新回到小说上来，写过几篇给老师看过都不满意。只有《廊棚》除外，看过后编入他主编的《九月的铳声》小说集里。他毫不客气地对我说，按说你这个年龄的东西应该让我刮目相看的，可是……。可是什么，我无地自容。话说回来，当今文坛有多少作品能让目光犀利近乎挑剔的罗老师刮目相看呢，我一阵脸红，自然不敢向他提及写序推荐一类的。罗老师分明感觉到我的尴尬，像是突然想起般提醒我说，你以前不是有一篇写孪生兄弟的吗？原来他心里一直有我的那篇《孪生》，这也是我们共同想到一起的地方：《孪生》可以成为一篇好东西。我不敢跟他说，我的手头正是在写着《孪生》，更不敢轻易给他看，我要让他对我刮目相看。不得不说去年元旦没回老家除了疫情的影响，也有因为我还没有把作品写好的因素。没想到，老师再也不会看我的作品了，也许我永远也写不出他满意的作品。
罗老师是上海女婿，却一直生活在县城，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全国戏剧界的一面旗。文学界亦属稀有。罗老师可以称得上是文坛多栖作家，你很难把他归类。他最有成就的当然是戏剧，可以称得上业界泰斗，因为目前中国戏剧界所有的大奖都被他问鼎过。可是他的《天地悠悠》中的小说，散文，诗歌，乃至文学评论，哪一篇不是堪称教科书式的精品？我甚至觉得他不做文学评论家太可惜了，对作品的敏感不得不让人觉得他天生就是为文学活着。他成就最高的是戏剧，钟爱的却是文学，文学里最喜欢的又是小说，我们才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我想他最大的遗憾应该是没有能拍摄一部大型影视，尽管他早就有了《千古一梦》、《我们这一代》等等影视剧本。我是多么希望能跟他合作一次，想着我的《孪生》能实现多年前的愿望，先出小说，再出影视或戏剧。不为名利，我们已经过了为名利写作的年龄。可是罗老师走了，永远走了！不知道他心中是否带着遗憾，可是留给我的却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罗老师走了，我心里却感觉离我近了，我的心里总会想起他。想着今后不会再有人这么认真地看我的作品给我把关，我只有认认真真地对待每一个文字。
罗老师走了，世上那个最能欣赏我并给我教诲的人走了。我的世界里没有了罗老师，曰铣老师一路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