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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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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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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野菜(散文)

                              

                                            莎仆

在我的家乡东北农村,有一种“苦春”的说法,意思不是说春天田里的劳作很苦,而是指餐桌上的菜品很匮乏。东北的冬季漫长,每年有很长时间地里没有新鲜蔬菜。经常吃的蔬菜就是储存在菜窖里的土豆、白菜。白菜即使放到菜窖里也是很难储存的,所以东北人就有了渍酸菜的习惯,这是在长期的生活中养成的。

酸菜不仅可以包饺子,还可以炒、炖、烩着吃。农家院一年中积攒的好吃的在正月里几乎吃完了,出了正月酸菜就不好吃了,土豆放在窖里时间过长也开始发芽了。大地刚开始解冻,还没有任何青菜长出来,所以农家的餐桌上是没有啥菜可吃的。虽然这个季节鸡已经开始下蛋了,但还需要用鸡蛋去换油盐酱醋,所以很少有人家经常吃鸡蛋的。

东北“苦春”的时间是很长的。直到清明节以后,大地才逐渐开始复苏,山坡上的草刚刚发芽,野菜才长出来了。最先破土而出的是蒲公英,这种植物有极强的生命力。有一种俗称“大脑瓜”的小根蒜也出来了。这种蒜类的野菜比蒲公英出来的还要早。但它的根茎长在土里,要用菜刀甚至铁锹去挖才能完全挖出来。小时候我们管蒲公英叫“婆婆丁”,它们大都生长在坟地和壕沟边上,母亲是不让挖这种野菜吃的。蒲公英们没人去挖它们,不几天蒲公英长大了,开出了一朵朵小黄花,点缀在春天的野地上煞是好看。有一种长着窄窄叶片的野菜,叫“苦麻子”,这种野菜母亲也是不让挖的,因为它的味道很苦,不仅人不能吃,鸭子和鹅也不喜欢吃它。小根蒜这种野菜很少,吃不几天就没有了,之后地里长出的苣荬菜才是大家最青睐的野菜。这种野菜直到铲完地的时候还是很多的,而且挖了一茬儿又出来一茬儿。尤其是在没人耕种的荒地里这种野菜更多。只不过最后它们长得太大了,吃起来发苦了,人就不吃了,挖回家来只能喂鸭子。

挖野菜的大部分是女孩子,没有女孩子的家庭男孩子也是要下地挖野菜的。那时我们常跟女孩子结伴去地里挖野菜。但由于我的手没有她们麻利,所以人家挖得快满框了,我挖的野菜只盖了个框底儿。野菜拿回家去,母亲看着禁不住笑了,我明白她的意思嫌我挖得太少了,可她一句也不责怪。野菜用一盆凉水泡了,不一会儿就新鲜起来了。如果母亲舍得打一碗鸡蛋酱,就着小米干饭或者是苞米馇子水饭吃得是很香的。记得粮食不足的年月,我挖回来野菜,母亲掺着豆腐渣一起用锅炒了,菜和饭就一起都顶了。

等到菜园里的蘸酱菜长起来时,小白菜、小菠菜、小生菜、小香菜、小葱就尽情地吃了。但野菜还是要继续挖,挖野菜几乎是从清明节以后一直到地里的庄稼没过膝盖的时候。即使人不吃野菜了,还需要喂鸡和鸭子。这两种家禽不像鹅可以到甸子上吃青草,只能靠人挖野菜,要是能给它们掺进一把糠,它们就抢得不得了。艰苦的年月牲口跟人一样也是艰苦的。

直到初中二级我去八卦镇上读书了才不挖野菜的。不仅是因为那时功课紧张了,母亲不让我去挖野菜了,而且包产到户后家里的粮食已经不那么短缺了。

挖野菜留给我的记忆是深刻的。进城工作以后,每到春天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买一些野菜来吃。如今的蒲公英已经成为一种健康的食品了,苣荬菜也涨到十几元钱一斤了。可我吃着这些野菜却吃不出童年的味道了。一个重要原因是生活条件好了,人的胃口提高了。后来我才知道另一个原因是如今的野菜大都是大棚种植的,所以跟天然野生的味道肯定是不同的。

每年的清明节我都要回故乡去给父母上坟,可我的视野里却很少能看到野菜了。我以为是节令还早的原因,家乡的亲人告诉我,如今地里的野菜几乎是绝迹了。因为现在不是铲地,都是喷洒农药来除草,所以地里也很少长野菜了。如今在故乡,春天的餐桌已经不是端着饭碗干吃饭了,所以大家也不那么留恋野菜了。然而我的眼里却总有一点失落,不仅童年的野菜没了,而且亲人们离去的离去,进城的进城去了,但是留在我心底里的那份乡愁却愈加浓烈了!

                      2019年4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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