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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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费？
柳福文（武汉）
因工作需要，我又去了博乐。业余，我因写作，常四处采访。
一周末傍晚，我去某小区采访一困难家庭。该家庭3个孩子，一个在内地上大学，一个在博州上高中，一个居然还在上小学二年级。只有老么天天回家。其父因故9年前已去世了。
我不忍心多问，只问他：读书有困难吗？他说：就是缺钱。我问：有人资助你吗？他答：“有一个，梁老师，他援疆9年，资助我家9年了。可他已援疆结束……”
这小孩话似未尽，我问：“你们常联系吗？”
他答：“想联系，但联系不上。您有他的住址和电话吗？”
我说：我有，但不能随便告诉你呀！这是别人的个人信息。你有何事，我转告他，行吗？
小孩说：“他说回汉以后，会每学期给我一定的抚养费。可回去后，就没音讯了。我很想他，也很着急。
不知是何原因！”
我一愣：“不会吧？？？你别骗我！”
这小孩居然胀红了脸蛋，斩钉截铁地说“骗你，我是螃蟹！我要把新疆特产寄给他！”
我着实朦了——小孩为什么这样说？抚养费？螃蟹？特产？
我得了解，梁老师是否安好？
欲知真相，唯待下文
了。
二
梁老四？
柳福文（武汉）
前面的故事，讲到我听了小孩的话后疑惑不解。我熟悉的梁老师好像不会那样的。读者看了前篇，也纷纷一猜再猜，七猜八猜，还有人认为写的就是他自己，点头，微笑，自豪，生气……其实，误会了。那梁老师本名叫梁老四。
梁老四何许人也？据他自述，在家排行老四，小时家庭贫寒，但志在学成，终能为师，深感幸运。人到中年，响应党的号召，支边报国，九年不悔。在疆助学为乐，达十余家，还特寻一四孩家庭，专扶老四，以圆自己老四之名。梁者，良也。梁老四，良老四者也。我问过他：三孩四孩家庭，当为超生。你为何偏要帮助他们呢？他答：“虽为超生，但孩子无过。我的童年，让我同情这些孩子。孩子大了，也可能是国家栋梁呀。”我无语了，甚至有些感动。他讲的在理呀。可讲的是真心话吗？
而今，他在哪里？情况如何呢？我得弄个明白。
欲知真情几许，且看下篇细述。
三
斯吉儿！
柳福文（武汉）
前边讲到梁老四专找四孩家庭并专扶老四，读者觉得值得玩味，纷纷要我探访孩子的有关学校和家庭。其实，为此，我早就有了兴趣，足迹点点，记忆美丽，斯吉儿的故事格外迷人。
探访中，接待我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听我说明了来意，便动情地依次介绍了有关斯吉儿的情况——
斯吉儿这孩子很可爱，学习很刻苦，很勤奋，很慬感恩，各方面表现都很好。可是，太可怜。3年前，其父因一场车祸，差点丧命，头、腰、双腿受伤，一腿截肢，靠着假腿支架走路，只能做点轻微的家务活。其母美丽善良，却无固定工作，四处打零工，勉强维持一家六口的简朴生活，幸有政府给点救济，加上一援疆教师的相助，四个孩子均未辍学。斯吉儿在家排行老四，原名四吉儿，其母说希望这个超生的老四，成长的过程中给全家带来吉祥。老师觉得把他的名字改一字更好，叫斯吉儿，意思是这是一个吉祥的孩子。而且听起来更吉祥，还具新疆特有的美丽而神秘的味道。其母说，很好！太好了！就叫斯吉儿，更吉利！老四呀，我就指望你呀！
我更有兴趣了。由班主任指引，找到了斯吉儿。他，居然胖乎乎的，红脸蛋，大眼睛，有些腼腆，却很有礼貌。我问他：“读初几了？学习紧张吧？”他爽朗地回答：“初三，争分夺秒。”我又问：“你爸还好吧？”他却顿了一下，答道：“勉勉强强，也只能那样了。”我又问：“妈妈呢？”他眼睛竟红了：“没日没夜到处打零工。”我问：“有人资肋你吗？”他答：“有，梁老师，妈妈要我叫他梁叔叔。他常来，给我买衣，买鞋，送书，送生活费。有时还给我买点好吃的，给我爸送点药品。”我又问：“妈妈能天天回来吗？”他答：“不能。”我说：“你妈妈那样辛苦，你回家也就多做点事吧。”他嗯了一声，点头。我问：“梁老师最近来过吗？”他未加思索：“上个周末还去过我家，给我送物理复习资料。我要做饭他吃，他谢绝了。梁叔叔对我太好了，可电话和姓名都不愿留下，只是默默地上门或到学校用行动关心我。”
时间不早了，我掏出身上仅有的300元递给他：“斯吉儿，别嫌少，一点心意。我了解了，你是个好孩子！理解爸妈和梁叔的期望，努力读书，将来为国家为社会作贡献吧。”
可是，不料，斯吉儿居然推道：“谢谢！但我不能随便收别人的钱的。妈妈也叫我这样。”
我惊了，呆了，心里对这孩子肃然生起了浓浓的爱意，同时又对梁老四冉冉升起了复杂而又丰富的情感。
梁老四的魅力怎么就挡不住呢？难道有何蹊跷？
欲知内情如何，唯待下文解密了。
四
女光“棍”
柳福文（武汉）
梁老四的故事究竟有无蹊跷？我得去其“巢穴”或是“后院”考察一番。
我与梁老四本是故交，称其夫人为嫂。本次决定不打招呼，突然登门，出奇制胜——即使见不着老四，也可见着嫂子，获取一些“情报”！
哪料到走到老四门前，见门虚掩，却听见了吵架声！
嫂子说：“你援疆，我支持，可你援了三年，再三年，还再再三年，九年！就你思想好？援疆结束了，还挂念着新疆的那些孩子，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哈哈，嫂子正吃醋哩！我屏住呼吸，耳贴门缝，瞪大眼睛，好好听着。
老四答话了：“有什么故事？”
“ 问得好！”我差点叫出声来。
嫂子说：“别人援疆了回来，换车子，换房子，你连裤子都没换！”
老四乐了：“对呀！妻子更没换。”
嫂子说：“你已是个穷光蛋，我不要，谁要啊？”
我一兴奋，叫出声来：
“哈哈，我要！”
嫂子一惊：“谁呀？”接着把门一拉。我哈哈一笑：“小弟突然袭击，失礼了！”
“老梁，柳弟来了！快进！”嫂子乐了。
梁兄红着脸，但带着笑，迎上来，还把手伸了过来。
我说：“对不起！今天，没事先打招呼。因为我是专门来查房的。”
嫂子笑：“又瞎说！”梁老四也傻笑。
泡茶，端水果，不亦乐乎。
我说：“老兄别忙了，休息一会儿，我知道，你很累。你本长一米八，可现在要打七折了。”
老四说：“你话外有话。调笑了。”
“还牵挂新疆的那些孩子吧？好哇！有爱心！有责任感！有诚信！我好羡慕你呀！”我夸他。
嫂子又开腔了：“昨天又去武大看望一个新疆籍大学生。”
我动情了：“老兄，照顾好嫂子！家人很重要！”
老四点头。
嫂子说：“今天，当着柳弟的面，我对你约法三章。一、每月捐助贫困学生不得超过一千元，每年合计不得超过一万元。因为我年老多病，你已退休，收入有限。你去私立学校打工，那是以伤身为代价的。二、你得让我见见那些孩子。三、孩子的父母，只要在世，我也得见见。”
老四听了，点头，却又补充道：“每月捐一千元，每年当是一万二千元。我努力赚钱就是了。我说过的，援疆教师多少人都救助贫困学生，包括陶帅、徐公、肖刚、宋妹、柳弟等等，我小时受过穷，退休了仍是党员呀。”
嫂子居然点头：“好。行。反正，账目在我手里。你要保重身体。这，你做得到吗？我虽然是个医生，但有些毛病，我可治不了。”老四笑了，又点头。
我的灵魂受到了洗礼，
我不禁问道：“嫂子，梁兄援疆九年，你感到过孤独吗？”
嫂子说：“我有时去新疆陪他。但大多数时间是孤独的。我有时候朝他冒火，有人还笑称我女光棍哩！”
我哈哈一笑：“作为援疆教师的一员，我代表梁兄和所有同仁，感谢你们这些女光棍呀！家里有根棍，男儿才放心呀！”
哈哈哈哈，三人都笑翻了。
可是，嫂子的约法三章
后两条有玄机，唯待下文打开了。
五
团圆会
柳福文（武汉）
前述粱夫人约法三章，后两条玄机何在？有不少读者质疑：前边故事中的学生父亲不是已故，就是缺腿，可母亲都没出场，何故？另有隐情？梁老四到底是慈悲之心，还是另有用心？
为了弄清真相，我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东奔西跑，弄到了部分学生的电话或微信。拟由我牵头在新疆召开一个座谈会，邀请被助学生及其家长参加，梁老师夫妇联合主持，以了解各方面的情况。梁夫人甚赞。可因时空等多种原因，不成。梁夫人有些失望。但最后一致决定——网上相会。
约定开会时间：周末晚7-9点。中心会场：梁老四家中。
会议主持为梁老四夫妇。学生为采访对象。家长先后发言。本人作总结。
开会前，梁老四理了头发，刮了胡子，穿了西服。
梁夫人打扮得年轻二十岁，擦了脂，抹了粉。
我则坐在沙发上喝茶。
望着插着鲜花的圆桌十分惬意。
6点50分，梁夫人催着梁老师准时开会，绝对不要迟到。
7点，梁老四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望着视频，嘴巴打颤，说不出话来。梁夫人开腔了：“同学们，同学们的妈妈爸爸们好！我是梁老师的家人，同学们叫我伯母或阿姨好了。”
梁老四这才说：“同学们好！同学们的家长各位好！”
视频里有人叫：“师母好！梁老师好！”
我也对着视频，招了招手：“我是梁老师的客人和朋友，大家好！”
接着梁老四向各位同学询问了近况，并用笔做了记录。各位同学向梁老师问好。至此一切顺理成章，不足为奇。
然而，梁夫人的主持却
出乎意料！
梁夫人笑嘻嘻地：“同学们，父母俱在的是哪几位？让我看看。”
视频里没有。
梁夫人改一字又说了一遍：“父母都在的是哪几位？让我看看。”
视频里依然没有。
梁夫人接着说：“只有爸爸陪着的同学，让我看看。”
视频里出现了两个孩子一个父亲。
梁夫人最后说：“只能由妈妈陪同的同学，让我看看。”
此时，视频里出现了5对母子（女）。
梁夫人睁大眼睛，一个一个地审视，像在探究宇宙深处的奧秘，又像是在草丛里寻蛇。
停了许久许久，终于说道：“女人，难呀！你们更难！”此处，她又不说话了。
梁老师说话了：“男家长，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男家长说：“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作为男人，我太不幸，我太无能了。这两孩子跟我太委屈了。这本来就应是你这样的男人的孩子，应当出生在你家呀！”他哭了。
梁老师急了：“别激动。把话说准确，说明白点。”
梁夫人说道：“你也别紧张！我听得出来！”
梁夫人接着道：“妈妈们自由，随便说，我听着。”
一妈妈说：“有人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要谢的。我家老三的衣、鞋、生活费都是梁老师捐助的。不怕人笑话，我说这是捐资，孩子硬说是抚养费。梁老师，你真像孩子的父亲，我和我的孩子是不可能忘记你的。”
另一位妈妈说道：“我想，刚才几位家长的话，本意是——感谢梁老师把他们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我深有同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我家老四，你要知恩，感恩，报恩。梁老师，还有师母，还有社会，我们会日记恩泽，夜思回报的！”
“师母”二字何其感人，梁夫人流下了热泪。
梁老四聪明，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时机已到，语重心长：“同学们，我小时候很穷，也受过别人的帮助，是党和时代让我当上了人民教师。我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对社会的回报。现在，我老了，退了，已力不从心，有时可能做不到一诺千金。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志在报国。谁来代表大家表个决心啊？”
大家静了一会儿，有人慷慨激昂地讲道：“感恩不是一句空话，贡献方为社会骄子！请老师放心，请师母放心！”一阵掌声，震荡了视屏，震荡了人心。
我禁不住热血沸腾起来，对着视屏，伸出拇指：“好！好！好！优秀的教师就像学生的父母，优秀的党员就像人民的儿女！优秀的学子就像报春的大燕！今天的视频相会圆满成功！再会！”
梁老师、梁师母相拥而泣……竟忘了旁边还有我。
读者朋友们，这后面的故事，颜色又该上新了。
后记：
笔者忆着援疆，望着北方，看见了沙漠的树、戈壁的松、博河的鹅、天山的光……美人奇景，扑面而来，笔力难支，愧矣！暂时搁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