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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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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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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菜是一碗烟火气

野菜是一碗烟火气

家乡的野菜,一直萦绕在心头。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梦。

家乡地处苏北平原,大沙河孕育了这片沙土地。春天咋到,这片广袤的田野上,就开始热闹起来,野菜便在枯草底下,雪霜残留缝隙间燥动不安,几场春雨过后,你看那厚厚的荒草间,一簇簇白嫩芽像小手一样探出来,白中带黄,黄中抹绿,惊喜的探出头来,菜芽带着绒绒的白毛,像刚出壳的小鸟,伴着春天的旋律。

不几日,野菜苗就开始脱掉一身的绒毛,找回自己的模样。田间地头,扫帚菜、马蜂菜、花荠菜、苦苦菜、萋萋芽、富苗秧、鸡蛋球棵、蒲公英等在麦苗间、瓜棚里、蔬菜地和庄稼苗争抢着养分,不断粗壮着自己的枝叶。

清明一过,田地的荠菜花开了,白白的像雪绒铺在绿色的路边;村前屋后的榆钱扎满枝头,小小的榆钱像一枚枚铜钱穿在树上,绿光闪闪;榆钱过后,洋槐花盛开,白花花的一树,一簇簇、一串串、清香扑鼻,惹得蝶飞蜂舞,成了家乡一道靓丽的风景。

儿时,听外婆讲的最多的,就是野菜。外婆说,野菜,那可是好东西,不仅能充饥,还能救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春天的地里是光光的,野菜也找不到;能供人吃的树皮,像榆树皮,被扒得精光;柳芽、榆钱子、洋槐花还没等长成,就被连枝带叉地劈了下来。老百姓都饿得面黄肌瘦,外婆和大舅跑多远才能挖到一点荠菜或是别的野菜,用上很少的面,喝上一顿稀汤,就是美餐了。

小时候,家境虽清贫,但能勉强吃上玉米面或者杂面窝窝,有时候也是白馒头,外婆说的这样的场景,我没有经历过,但那时缺衣缩食的日子,却能让我体会吃野菜度日的心酸和对吃饱饭的期待。

母亲说,在饥荒的岁月里,外婆带着舅舅们野菜吃得黑够白够,吃糠喃菜,杂草蛋子,一顿接着一顿,能这样填饱肚子就很不错了。没多久,徐州地区黄河故道改造挖河,征集了丰沛地区大量的民工,外公因是厨师,就去挖河工的地方做饭。过了年开春,外公让回家看看的同乡,去外婆家里看看母亲有没有饿死,如果没饿死,就带到河工上来,骨瘦如柴的母亲跟着同乡来到外公的伙房,一直熬到收麦的时候。母亲每说到那段光景,总说自己没有挨饿,跟着外公,每天有糊涂汤和杂面窝窝,挨过了一段艰难的岁月。

也许,特殊年头,野菜就和普通农家结下了不解之缘,成为生命里不可缺少的话题。

如今,家乡的野菜更加讨人喜欢,不仅是忆苦思甜,反而成了体验家乡生活的主菜之一,真是时代不同,世事大变啊!

春日里该吃榆钱、洋槐花的时候,乡亲们三五成群,拿着长梯子,来到村前屋后的榆树、洋槐树前,有的爬上树,有的把树枝拉下来,把榆钱和洋槐花一朵朵撸下来,此时,随手撸一把放嘴里,甜丝丝的味,美滋滋的心。不一会儿,各人就撸了满满的一篮子,带回去做起榆钱窝窝、或蒸着吃,捣一碗蒜,调酱油醋辣椒,蘸着,真香,看着就流口水。

洋槐花就不一样了,煎、炸、蒸、喝汤都可以,各有风味。蒸好吃,煎好吃,最好的吃法还是槐花汤。摘净槐花,水冲一下,拌白面,打鸡蛋,搅拌均匀。然后油锅一煎,吱吱啦啦,香味四溢,加上热水,也可加粉条等,倒入配好的盐、葱、香菜、姜丝、花椒粉,真是一锅鲜!一人一大碗,再加点醋,喝汤吃菜,呼呼啦啦,绝妙美味。家乡人最爱这一口,如果春天吃不到榆钱窝头,喝不上一碗槐花汤,那简直是一整年的憾事。

夏日吃的野菜就多了,马蜂菜、蒲公英、萋萋芽、富苗秧、鸡蛋球棵等等。当数马蜂菜别有一番味道了,马蜂菜的吃法很多,最简单的吃法就是凉拌,拿开水一焯,加上大蒜拍碎加醋盐调好了,就是一盘美味佳肴;但人们最爱吃的还是做马蜂菜窝窝,就是用面粉把剁好的马蜂菜拌好,盘成一个个窝窝头,放入锅中蒸熟,然后调制蒜、酱油醋辣椒,蘸着,满嘴飘着土质醇香。

前段时间,回老家,还陪着母亲去田里挖荠菜,沙土地土壤非常松散,不费劲地就把大棵的荠菜连根拔起了,不一会儿,我们就挖了一篮子,拿到家里,洗净、开水烫过,加上碎粉条、碎馓子、鸡蛋花、葱姜和佐料,竟美美地吃了一顿素馅饺子......

在我的家乡沛县,那片广袤的土地上,野菜,无论生在何处,都会在那里扎根,就像一代又一代朴实憨厚的家乡人那样,没有一丝怨艾,唯有满心乐观,一棵棵,一簇簇,一蓬蓬,都向着阳光、向着蓝天、向着新时代的美好生活蓬勃向上。

夜幕下,袅袅炊烟,锅里的荠菜包子、榆钱窝窝、洋槐花汤,不时的飘出香味,丰盈了乡亲们的生活,捡拾起那一缕被岁月遗落在角落的乡愁记忆,野菜是家乡的一碗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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