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蒜香
蒜泥散发出来的诱人香气,总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起家乡的鸡蛋蒜,这道平淡无奇的菜肴,卷着烙馍,着实伴我走过不少艰辛的岁月。
小时候,家乡生活状况整体比较贫乏,大葱、大蒜、豆瓣酱、咸菜、辣椒伴着馒头或烙馍,都能对付一顿饭。那时候,我家每年都会留一块地种大蒜。大蒜长出蒜菜后,把蒜菜拔出来,可以适当的腌制一下,可以作为吃早饭的一道辅菜。等大蒜成熟之后,我帮着母亲把大蒜都挖出来,母亲忙完农活,就会抽空把收好的大蒜连秧子一起辫起来,看上去就像女人的辫子一样。辫好后,我搬个梯子帮母亲把那一串串大蒜倒挂在屋檐下,平常炒菜或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成了美味的菜肴。
家乡地处苏北,沙土地并不适合蔬菜生长,冬季到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乡亲们的生活基本比较清贫,菜肴非常匮乏,基本上家家户户这时候都把年前腌制的咸菜、咸辣椒、大蒜、豆瓣酱端上餐座,甚至成了主要菜肴,在吃饭前,母亲都会让我,揪两头大蒜剥剥。我赶紧跑到房檐下,挑两头大的,大的容易剥。剥好后,我学着母亲的做法,把蒜瓣洗干净,丢进蒜臼里,再从盐坛里抓几颗盐巴也放到蒜臼里。用蒜锤去捣蒜,有时候一不小心还会把蒜瓣捣出蒜臼,所以只能用一只手捂住蒜臼口,另一只手继续捣蒜。等到把蒜捣成蒜泥的时候,再放点熟豆油就可以吃了。
这种蒜泥吃起来特别辣。我通常都是把蒜泥抹到烙馍上,就着烙馍大口大口地吃着,那感觉就好像吃的是美味佳肴。尽管有时候辣得嘴巴直吸溜,尽管有时候还把眼泪都辣出来了,一家人依然吃得很香,很有滋味。农忙的那种疲惫和心酸,早就随着满头大汗远离而去,蒜泥香还在不断回味。
小时候,家里养了不少土鸡,平时的鸡蛋都积攒起来,每过一段时间,母亲就把鸡蛋带到集上卖掉,换点零用钱,所以平时吃鸡蛋蒜的机会并不多。农忙时节,母亲总会拿出一些鸡蛋,我把打算放在蒜臼里捣碎成蒜泥后,把煮熟的鸡蛋剥好放进去,再捣碎和蒜泥一起融合起来,这种鸡蛋蒜香瞬时飘逸而来,我们兄妹就会特别兴奋地围坐在桌子边,一边拿着筷子敲桌子,唱着,一边开始期待用烙馍卷鸡蛋蒜的那种幸福感,你一筷子,我一勺子,不一会蒜臼就底朝天。
许多年过后,家乡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家那口小小的蒜臼依然还在,只是已落满灰尘。上次回老家,看到收获的新蒜,我突然想起那个蒜臼,找到后,清洗干净。母亲问我干什么,我说突然想吃鸡蛋蒜了。母亲叹了口气:“那年月没啥菜吃,才会天天吃蒜泥,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谁还能想着吃那东西?你没听说过:葱辣嘴,蒜辣心,韭菜只辣舌头根吗?”“娘,咱可以多放鸡蛋啊。”我笑着说。母亲愣了一下,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又湿润了。
鸡蛋蒜,是老家的味道,不仅承载了我对沛县老家的一个记忆,更是和母亲共度艰苦岁月的不屈精神,吃起来是美味,想起来是那时候的幸福。如今,这道菜已经走向全国各地,不仅丰富了舌尖上的味蕾,更丰富了舌尖上的中国,只是再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记忆,那种味道,那种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