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与离乡

回乡与离乡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故乡，是落叶归往的根；

是远行船只回航的泊湾，

是白露秋霜，是牧笛黄牛，

是游子心中，

那个铺满月光的地方。

……

甲辰龙年着实让人兴奋不己。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朋友圈就有不少朋友早早回了乡。有人因亲友婚嫁，有人因业务不忙早早放假，更多的，是因为离了职或失了业，早回老家找份工作照顾家庭，真真实实的过上老家生活。

当我踏上回乡路时，已是雨雪交加。多年前，我们离开家乡时，都曾心怀梦想，或豪情万丈，多少年过去，行囊空空，幸运的还有个老家可回，还有母亲盼儿归。

回到家乡的人，卸下疲惫和焦虑，看着月儿明，想着家乡美。前面几天，大多情深意浓，或陪父母拉呱嗑瓜子、或走亲串友、或三五好友相聚，忙得不亦乐乎，偶尔空闲去村头麦田转转，去田野里溜溜，家乡的冬天光秃秃的一片，也觉得兴意盎然。

回乡新鲜劲没过几天，就开始觉得无聊。未婚的被催婚，甚至被迫去相亲；已婚的问生计，混的咋样，干的如何；不催不问，聊来聊去也都是家长里短，实在乏味；碰见乡邻，打个招呼，问问忙啥活，种多少瓜果，也没什么好聊的；还有同乡说，在城里天天洗澡，回老家几天，澡没洗、头没洗，都不敢照镜子……

朋友圈不少人感慨着说，心里倒是想在家乡住那么一个月，但又觉得住不了几天了。“什么事情都只可远观不能近看，甚至包括亲情”。真是应了那句话：“城市套路多，农村路也滑。”如今，快进式的生活，很多感情来不及培养，就渐行渐远，儿时许多美好的传统都在慢慢失传，人情薄如纸，形式在泛滥。

游子离家多年，每每回到家乡，回到母亲身边，我总想看看家乡的月亮，看看那铺满月光的庭院。儿时，不知多少次，跟着母亲顶着星星和月亮在田间劳作，母亲忙累了，总会坐在田埂上，遥望着夜空中的月亮沉思。那时，我不知母亲在想什么，母亲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论她一辈子付出了多少，经历过什么，没有任何史书会记下她，但她一定觉得月亮会记得她、田地会记得她、老屋会记得她、家乡的一草一木都会记得她。有时，我会想，母亲没什么文化，说不出诗和远方，也谈不出大道理，谁又能说母亲在观赏月亮的时候，心中没有属于她自己的喃喃诗意呢！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思念；“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是憧憬；“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是悲愤。母亲的诗意里会有什么呢？希望大人孩子吃饱穿暖，一家老小平平安安，这也许就是母亲在遥望月亮时说的悄悄话吧。为此，她愿意把一切苦难都扛下……

潇潇风雪，覆盖了家乡的大地，月光躲在了乌云的背后，冻的不敢伸头，傍晚的乡村白茫茫的一片，犹如皎洁的月光照着大地，一切无比静谧、无比安详，就像母亲坐在田埂上望着月光，想着远方。我恍然觉得自己也已融化在这片月色中，根植在这片土地上。

多少年了，家乡还是那个家乡。好的一面，她并没有本质的变化，依然承载着我们的乡愁，装饰着我们的梦乡；不好的一面，她依然没有多少变化，依然有许多的理由让我们想再次起航，走向新的诗和远方。

就在这离乡与回乡的反复中，我们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我庆幸于，自己不论怎样走，都还有故乡可以回；

我庆幸着，故乡土地上，那些缺乏选择的亲人们，都还可以拍拍屁股回老家；

我宽慰于，大地相连，奔走在各地，或得意或失意的朋友们，都还可以“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同时我又感伤于，那些远走异国他乡，因为各种原因想回老家而不能的朋友……

一路奔跑吧，家乡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