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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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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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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做的土布鞋

风不懂云的漂泊,天不懂雨的落魄,眼不懂泪的懦弱。多年以后,许多感激仍念念心中,最憾不能为报。一幅幅外婆深夜纳鞋底的辛酸场景,早已深植入灵魂,难以忘记。

上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外婆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节衣缩食的日子,家庭的困难,深深压在了母亲的身上,外婆一边忙着母亲料理家务,一边照看我们,洗洗补补,里里外外就成了外婆每天劳作的主要内容。因为生活拮据,我们小时候穿的鞋子,基本上都是外婆一针一线手工衲的千层底的布鞋和棉鞋,集市上也有各类球鞋、卫生鞋、胶鞋等,有时看着同学穿着白色或灰色的球鞋在操场上跑来跑去,也有一些向往,但我还是喜欢外婆做的布鞋,穿起来板板正正,走起路来稳稳当当。

那时候,母亲成天在地里干活,十几亩地也够母亲忙活了,基本上没有时间照顾我们。外婆忙完了家务,一刻也闲不住,把我们穿破的旧衣服和破床单等剪成一块块小布,洗干净晾晒起来,再把吃剩下的米汤、面子水,放在锅里熬烂“深加工”,再洒些面粉用力地搅拌成糊状。老家把这种糨糊,叫做“糨子”。外婆把那些洗得干干净净的布块、布头摊在案板上,刷着一层层的糨子。刚开始的时候,糨子还会通过布丝的缝隙渗进去,随着布慢慢变硬,糨子渗不进去,也就不刷了。将整张案板抬出去,放在太阳下晒干,粘贴四五层厚的“大布块”,半天晾晒就又干又硬了,轻轻一揭,一块有如硬纸板的“袼补”,就做成了,它可以用来做鞋底,也能用来做鞋帮。

做鞋的“家什”,外婆都有,那是外婆的宝贝,平常都是放在柜子里,绝对不许小孩碰一碰,“鞋样子”、“鞋托子”、锥子和顶针,还有自捻自搓的绳儿。一切准备妥当,外婆拿出鞋样子,比照着开始把袼补剪成鞋底的模样。所谓鞋样子,其实就是照着我的旧鞋鞋底剪下来的纸片。把这些剪成形的袼补叠放在一起,就是所谓的“千层底”了。每空余或者夜晚,外婆一针一针地,锥个眼儿,穿过线儿,使劲勒一勒,接着再去穿另外一个眼,不时看也不看,右手的锥子尖,头上抹一抹,全神贯注地,针线都在那个鞋底上飞舞,忙活大半夜,只纳两三寸,光是一双鞋底,都得辛苦三五天,加上鞋帮,十天半月挤时间,才能做出一双布鞋,如果是棉鞋,还要耗费外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这不仅是一双布鞋,还是外婆简单却深沉的爱。

外婆做好的新鞋,平时我也舍不得穿,用布严严实实地包好,放到衣柜上方。只有在过节或开学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平时穿的鞋子,不是鞋底磨穿后钉上掌,就是鞋面被见长的脚趾顶破补上了块。记得上高中的一个冬天,天特寒冷,我脚上还穿着一双鞋底快磨穿的旧棉鞋,遇上雨水,袜子湿一片,遇上大雪,脚就像泡在冰窟窿里面,好在马上寒假考试了,我就咬着牙穿着这双旧棉鞋,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冰冷的脚一走路还有点麻,但一想起家里还有一双新棉鞋,过年的时候可以穿上新棉鞋,脚上的冷早已抛向九霄云外,心里暖烘烘的。

一双布鞋新一年、旧一年、补一年,最后直至无法修补才扔掉。我就是穿着布鞋长大的,时光就在布鞋的脚下丈量,把我童年和少年的乡土路、辛酸路、求学路,一步步丈量开,走得格外硬气,踏踏实实闯天下。

如今,土布鞋在生活中渐渐远去,密实的针脚,硬硬的鞋底,穿起来不捂脚,跑起来鞋不掉,这千层底的布鞋啊,沉掂掂,泪连连,针针凝情,层层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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