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北风吹,
芦花尽展美。
发辫往南飞,
仰面如喝醉。
坚冰你不畏,
无华亦最美。
芦花“毛窝窝”,
爱你祖辈辈!
窗外,蒙蒙细雨,纷纷雪花,交织在一起,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刺骨的寒风吹的雪花漫天飞舞,哀嚎声不断,搅得天寒地冻。
南方的冬,瞬时寒意来袭,脚上的皮鞋就像漏气的轮胎,任由寒风穿梭而过,看着雪地上一串串的脚印,我不由得想起一样东西,老家的木底草鞋—“毛窝子”。
出生在农村的60、70和80后们,提起毛窝子,心中定会涌出一股暖流。儿时的毛窝,犹如一个毛绒绒的鸟窝,穿在脚上,那保暖性,远远胜过现在的皮棉鞋;晴天雨天都能穿,晴天当棉鞋,雨雪天当雨鞋,备受老百姓的宠爱。
相传,穿毛窝子越冬的习惯可追溯到东汉末年。卖草鞋出身的刘备带兵讨伐曹操,在徐州遇上滴水成冰的严寒,他把编草鞋保暖的技艺传授给部下,使将士们免受脚被冻烂之苦,最终取得战争胜利。
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苏北老家的农村人,都把毛窝子当成过冬取暖的必需品。进入腊月,毛窝的“咔嗒”声,就会不约而同的响起在村头街巷,那声音清脆、响亮,富有韵律,为寒冷的冬季,增添了盎然的生机。
毛窝子是以芦花为主材料编制而成。芦花,又叫毛花,深秋时的芦苇花儿由淡紫色变为灰白色,优雅的在大沙河两岸舞动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此时,正是收芦花的好季节,将毛绒绒的芦花齐头剪下,捆成一个个小把,编制毛窝子的天然原料就齐备了。
编织毛窩子可是个技术活。小时候,入冬后,村里的一些木匠和篾匠就开始分工协作,准备编织毛窝子的材料。首先要做毛窝底。毛窝底是用杨柳木制成的,因为杨柳木绵软、质地轻,尤其是柳树根,更是耐磨、耐水。
木匠们根据脚的大小,用七八公分左右厚木板经过锯、锛、凿、削等加工出模型,然后在中间凿一个缺口,再把前头砍成带坡度的尖头,然后在周边钻好孔,穿好麻绳后,把柔软顺滑的芦花搓成条儿,用麻绳编织上去,到最上面收一个圆圆的口儿,粗旷中透露着些许精致,造型犹如一个毛绒绒的鸟窝,这就是毛窝子名称的由来。
技能熟练的民间艺人编出来的毛窝子外观好看,穿在脚上舒服,且产量多,一个冬天能产一两百双,着实的赚点钞票补贴家用。
那时,入冬后,集上就会自发形成一个卖毛窝子的区域,各种款式、尺码应有尽有,有木底的,也有草底的;有尖头的,也有方头的,还有画的红红绿绿图案的。大家都不用吆喝,凭着各自的“作品”,吸引顾客前去挑选、购买,因毛窝子价格便宜,十块八块,很快就出售一空。
母亲给我买回毛窝子后,为了经久耐用,总会在鞋口和鞋前面缝一圈棉布,以保护毛窝子更加耐磨。还要叮嘱几遍要爱惜着穿,说一双毛窝子可以穿好几个冬天。因新毛窝有点磨脚,母亲就给我穿上厚厚的棉袜,底下再垫上一层麦穰,穿在脚上舒适还暖和。雨雪天,高高的鞋底可以保障鞋帮不被雪水浸湿,因此,这一最原生态的雪地鞋曾风靡苏鲁豫皖大地,成为千家万户数九隆冬里抵御严寒的必备神器。
雪后的清晨,三五孩童穿着毛窝子笨拙的行走在上学的路上,就像打着快板,传来一阵阵响亮的声音。课间休息时,我们喜欢穿着毛窝子踩雪地,在厚厚的雪地上走来走去,有时会相互嬉闹追逐,整个校园里到处都是清脆的毛窝子跺地声,和欢声笑语融合在一起,温暖了整个童年……回想那时的情景,犹如一串甜美的糖葫芦,耐人回味,难以忘怀。
就这样,在毛窝子的咔嗒声中,我们历经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也迎来了一个又一个温暖的春天,我们也慢慢长大,从小学到中学,从高中到大学,我们离乡村越来越远。毛窝子的咔嗒响,依旧飘洒在我们人生的旅途中,融进了我们生命的年轮里。
有时,我会冷不丁的想起儿时的一些故事,那目不转睛甚至忘记吃饭的,看着这些民间艺人的精湛表演,如纸扎、织锦、扎铁皮、面人、糖人贡、椽蜡烛、扎扫帚、柳编、打毛窝子等,每每这时,一颗未泯的童心就又焕发出新的活力。
老家的这些民间技艺,如今都在随岁月倏忽而逝,估计这些技术也都慢慢的失传了。然而,我对毛窝子的回忆,依然是温暖的、长久的、美好的……
因毛窝子而得以生命丰富的芦苇,唤醒了生活的新意,也唤醒了我的记忆,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家乡—沛县,那里是芦苇的故乡,也是我热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