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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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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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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语的屋檐下

在母语的屋檐下,

我们诞生和成长,拼搏和梦想。

在母语的荫庇中,

我们的生命绵延,幸福闪亮。

—题记

在南方生活多年,每在社区、商场、公园等地听到那些熟悉的乡音“费七千的劲、妇道人家、发馍、发浪贱、富态、门里出身、面糊子、面子水”等等家乡方言,我总会情不自禁的转身看看,那熟悉的乡音乡情,一下子把我带到母亲的身边,带到母语的屋檐下,彷佛家乡就在我的眼前。

家乡在苏北平原,方言虽不如吴越方言的温软柔媚,东北方言的幽默亲和,陕西方言的古雅朴拙,湖北方言的硬朗霸气,巴蜀方言的豁达谐谑。但家乡方言中有很多生动传神的地方,譬如表示时间词语,中午叫做“晌午”,下午是“晌饭”,傍晚则叫作“傍黑”。表示动作的,出去叫“溜达”,收拾叫“拾掇”,“我去某某家溜达一圈”,说的是不会呆上很久,很快就回来。对某件事情感到不舒服是“不是味”,说一个人莽撞是“剞劂”,不爽快是“磨磨唧唧”,不行是“不管”,讲话夸大其词或讲不到重点是“胡吊扯”“瞎缺缺”,办事没头绪是“不靠谱”,哭是“哭的闷闷的”等等。

离开家乡,就很少说起家乡方言,多年不说,本以为很多方言已忘记,不料却在听到乡音的那一刻,方言就鲜明神奇地复活了。恍惚中,甚至忆起了听到这些话时的具体情境,眼前浮现出了说话人的模样等等。彭程《在母语的屋檐下》中有这样一句话:“他可以走向天高地阔,但母语是他的出发点,是他不断向前伸延的生命坐标轴线上那一处不变的原点。”

是的。母语是我们身处坎坷得以瞥见的一丝希望,是腰背匍匐头却昂扬的一缕阳光,是在“花解语,鸟自鸣”的屋檐下的双向守望。

母语,英文mother tongue,直译就是“妈妈的舌头”。从妈妈舌头上发出的声音,是生命降临时听到的最初的声音,是我们牙牙学语时就亲吻的语言。在母语的呼唤、吟唱和诵读中,我们张开眼睛,看到万物,理解生活,认识生命,开始感悟汗毛上光色一样的波动,青瓷上釉彩一般的韵味。

此时,我想起了一个人在谈到守护方言母语时所说:“普通话可以让你走得更远更方便,可方言能让你牢记自己从哪里出发。”于遥远的地平线处听见方言母语,恰如木铎声声,带你回到儿时,带你去回望乡土。于是,在母语的呢哝中,你会想起上一年级时学习《咏鹅》的欣喜以及与那红掌白鹅戏水的乐趣。你还会想起姥姥或奶奶不时地用“狗蛋”、“毛蛋”对你的声声呼唤……

母语是游子的家,是故乡的根。

余秋雨在《千年一叹》中解读中华文明为何成为唯一没有中断和湮灭的古文明时说,中华文明的绵延“是赖仗于统一又普及的文字系统,避免了解读的分割、封闭和中断”。

的确,鲁迅先生曾说:“中国文字具有三美:意美以感心,一也;音美以感耳,二也;形美以感目,三也。”读罢,喜自心上来。在我看来,家乡方言母语还有四美,四曰“情美以流传”。是的,我的方言母语得以四美,这就是语言赋予家乡的音符和难以磨灭的番号。

每每看到传统节日里的中西文化碰撞,尤其是网络媒体飞速崛起、迅猛发展的后时代,将母语几乎鲸吞蚕食到不剩。什么“不明觉厉”、“蓝瘦香菇”、“yyds”、“绝绝子”等网络语言铺天盖地的袭来,甚至一度用圣诞覆盖了元旦,在“00后”、“10后”心中播下了异样的文化种子,我就心中刺痛的感觉到母语正在被异化,正在被网络的、外来的语言所绑架。

不由得,我想起美国长篇历史小说《根》,就是描绘了捍卫母语的悲壮故事。小说中,被从西非大陆劫掠贩卖到新大陆的主人公,在南方种植园中牛马般辛苦劳作的黑人奴隶,一次次逃亡都被捉回,宁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愿接受白人农场主给他起的名字,而坚持拥有自己种族的语言的名字—“昆塔”。这个名字背后,晃动着他的非洲祖先们黝黑的面孔,和祖国冈比亚的河流上荡漾的晨雾—独木舟划破了静谧,惊醒了两岸森林里的野猪和狒狒,树冠间百鸟鸣啭,苍鹭一排排飞掠过宽阔的河面。

村庄炊烟袅袅,清晨的乡村充满清歌,一阵鸡鸣、狗吠,加上一连串的叫卖声,让整个乡村沸腾了,一阵热闹之后,转而又归于平静。傍晚的热闹在大人叫唤小孩回家喝汤,村里大喇叭播放着一天的乡村新闻而走向另一个高潮,最后乡村被黑夜吞噬,只见满天星火照耀着乡村的梦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土生土长村里人的乡音,这就是乡村的语言,如同那一道道投射向生活的光束,有着繁复摇曳的色谱和波长。法国哲学家萨特,曾将语言比作“触角”和“眼镜”。凭借着它,我们触摸事物,观察生活,心中慢慢沉淀了家乡的一草一木,就仿佛白日在晨曦中降临、风暴在云朵中积聚,就好像一滴墨汁在宣纸上慢慢地洇开,化为了一只蝌蚪,一片花瓣,一粒石子,描绘出了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的浓墨画面。

葡萄牙诗人佩索阿说:“对我来说,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客观现实,在这个期间,我找到了自我,这就是母语。”一个个方块汉字,就是一块块砖石,当它们排列衔接时,仿佛垒砌了一个广阔而坚固的壁垒,牢牢守护了一代代呼吸沐浴着它的气息的千万的灵魂,并化作坚硬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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