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粒种子里都住着一个灵魂,所有的丰收,都源于一粒种子。”—题记
儿时,每到种麦时节,我都会跟着母亲到地里种麦子。
舅舅开着三轮车拉着播种机,不断的叮嘱母亲,种子稠一点好,稠麦能多收。当时,我对舅舅的这番话感到很疑惑,一般来说,麦种稀疏一点,才能长势好,如果撒的种子太密是会影响麦子生长的。
那天,我把心中的疑惑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指着手中一把麦种对我说:“你别看播种那么多种子,其实并不是每一粒种子都能发芽,这些种子撒下去,能发芽的最多只有四五粒。只有那些吸足了水分、结实饱满的种子才能发芽,其他种子只能在泥土中烂掉。”母亲这种广种薄收的思想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成长的路上,我经常回味着母亲的这些话。我感觉自己就像一粒隐藏在泥土里的种子,蕴藏着无限的潜能,蓄势待发。周围是一片黑暗,仿佛被无尽的未知所包围。低头,这个看似简单又没有志气的动作,却是我突破成长瓶颈的钥匙。
上了高中,来到城里上学。依稀记得离乡那日,我沿着乡间小路前行,乡亲们正在播种麦子。恍惚间,我觉得自己与那些种子有着某种“患难之交”的情感。内心有些许忐忑,对即将面对的高中生活充满未知,但我下定决心,要像种子一样在那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来到新的学校,母亲告诫我一定要认真读书。我昂着头,信心满满地告诉母亲,我可以考得很好,您就等着瞧吧。母亲心里清楚,农村的孩子底子薄,能一下子就考好吗?她疑惑地问我:“你有这么大的把握吗?”我信誓旦旦地向母亲保证没问题。
整个高中,母亲没有过多地干涉我的学习,只是静静地等待我实现当初的许诺。有一次月考,“杀”得我措手不及—我的成绩竟然是倒数的。这个意外让我痛苦不堪,仿佛被愧疚之蛇缠绕着,撕咬着我的内心,将我拽入深渊。我无法自拔,痛苦的几天都没有和同学说话。月末休息日,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回家,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踏着自行车出了校园。
我把月考的情况给母亲说了,母亲没多说,只是说你到麦地里转转吧。阳光照耀下,颗颗麦粒硕大饱满,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我的目光被这壮观的景象深深吸引,于是快步走在田垄上,成熟的麦子看上去毛茸茸、黄灿灿的。它们顶着饱满的谷粒,在田间伫立着。尽管有阵阵轻风拂过,它们却仍旧低着头,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就像当初的那粒种子一样,它们也经历了黑暗和等待,但最终还是选择了低头奋进。
母亲告诉我,那些谷粒饱满的麦子一直积蓄着力量,低着头便躲过了风雨的侵袭,如今才能如此成熟。
母亲的话,让我有所思,有所悟。返校后。我开始改变眼高手低的学习方法,上课时,认真听讲,低头记笔记;自习课,低着头伏案做练习;考试时,低着头,认真答卷。我像麦子一样,低着头,积蓄了力量,取得了进步,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是的,有时,一味昂头,反会受到伤害。而低头奋进的美,则最令人折服。低着头默默积蓄力量,才是一粒种子应有的样子。
罗翔老师曾言:“请你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自己于人间水火。或许很残酷,但我还是要说,你不必再满怀期待地等待某个人从天而降来救赎你了,你的救赎,只能是你自己,也只有那个奋发自由的你能够救赎自己。”
任何一个有过农耕经历的人都知道,所有种子,从播种到收获的过程无法缩短,亦不能延长,都必须经历风雨交加、昼夜交替、季节变迁。我们的生命始于呱呱坠地之时,犹如参天大树起于种子发芽之时,我们都不可能在一夜长大,也不应妄图一日成熟,时光洗礼我们的灵魂,经历丰富我们的内心,这本身就是一种意义。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甚至大雪是不可避免的,但晨露、清风与阳光也会如期而至。几经波折,历经挣扎,然后懂得世事有常却也无常,生活本是如此起伏。
一粒种子,从萌芽到开花,一定是按着它自己的节律,遵循着它自己的生命时区,才能最终收获硕果。“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就像那些我们听说的成功人、看到的优秀者,一定也都源自于他们不断的积累和沉淀,而不是一朝或一夕的心血来潮。他们同样是以自己的生命刻度,去承受着时间的洗礼与淬炼,才最终交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答卷。
季羡林在《心安即是归处》中说到:世间从不缺少辉煌的花冠,缺少的是不被花冠晕染的淡定。时代的步伐如洪流,个人的存在如水滴。但滔天洪流也是滴水之累聚。渺小如水滴的你我,也应该对自己、对人生更从容一点,更坦然一点,更耐心一点。终须明白文章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人生路也只能一步一步地走。如果我们愿意去相信时间的力量,相信寂寞和苦难能让人成长,相信耐心能催生出美好和希望,那么我们终会像一粒种子那样经历风吹雨打而如期抵达秋天,如愿收获硕果累累。
尼采说:“人是一条不洁的河,要能容纳不洁的河流而不致污浊,人必须是大海。”
“春播一粒种,秋收万颗子。”我愿做一粒低头的种子,把根须深深扎进泥土,在人生的大海中劈波斩浪绽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