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总有些意外悄然而至,让人猝不及防。父亲的突然离世,让这个家从天上掉到地下,母亲和三个孩子都遭了难。
我写了很多文章,唯独还没写父亲。每次提笔,每次都觉得父亲是陌生的,我脑海里搜索不到记忆,更没有强大的父爱感来袭,茫茫然不知如何下笔,戚戚然觉得文字的苍白无力,怎么下笔都无法表达我想写给父亲的话。
儿时,乡亲们总给我说,你大大去世的时候,你还在你娘怀里抱着,你大下地的时候,你拴在磨棋子上,你舅抱着你,全村人都给看啥似的;村上的老少爷们总说,你大是个好人,年纪轻轻做了不少事,热心肠,谁家事都问。
从那时起,我脑海中,就开始闪现出一片悲凉的画面:白发人送黑发人、家道中落、孤儿寡母、嗷嗷待哺、风雨飘摇、饥肠辘辘、磨棋子拴过我……
亲朋们都说,你大走后,你娘就像变了一个人,迸发出了惊人的刚毅、坚卓,她来不及悲伤,无心于孤独,不屑于眼泪,倔强地扛起父亲撂下的担子,用最柔弱的坚强撑起了这个家。
母亲从此,在令人眩晕的万丈断崖下,开始往上爬。
橘子汁
明灿灿的橘黄色液体,比田野里的雏菊还艳。那橘黄色的液体是酸甜的橘子粉冲泡出来的。子粉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流行的夏日饮品,也是孩子们快乐的源泉。
看到明晃晃的橘子汁,姐姐总是嘴角上扬,幸福的说到:“打小我就特别爱喝橘子水。”据母亲说,姐姐呀呀学语时就喜欢说三个字,杯杯倒,倒的就是橘子水。
有一年冬天,外面下着大雪,姐姐吵着要喝橘子汁,父亲不得不冒着大雪走出去,姐姐就在玻璃窗后等着,等了很久,终于看到远处雪地里父亲扛着一箱橘子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姐姐欢呼雀跃,那时我才五六岁吧,姐姐说着,幸福的表情里,眼泪已经在打转。
八十年代初时一瓶橘子水要三角钱,现在看来似乎不值钱,但当时父亲月薪都只有几十元时,三角钱也不是个便宜的数字。即便如此,父亲还是经常满足我喝橘子水的要求。
姐姐说,夏天时,基本上每天可以喝到一瓶橘子水,那酸甜麻嘴的味道至今难忘,那时我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喝橘子水,只是一瓶咕噜咕噜灌下后还不过瘾,咂着嘴在想,长大后,抓了钱,一次喝个够。
有一次,父亲看到商店有橘子粉,特意买回来用白开水泡了给姐姐喝,橘子粉嫩黄的颗粒就像炒得脆黄的大米一样,虽然味道不比正宗的橘子汽水,但能喝上橘子水为的数不多,父亲常说有橘子粉解馋也不错。
姐姐说,那时,母亲常哄她,傍黑了,你爹回来了,就能吃上好啥了。于是,姐姐开始着迷橘子味的晚霞。傍晚,漫天的火烧云从西边延烧起来,把乡村的屋顶、小路、黑狗都染成了斑斓的霞色。橙红相间的云霞,在微风的搅动下,一会儿变成燎原的大火,一会儿变成璀璨的金山,一会儿又变成满园的枫叶。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孩子们惊叹不已,他们在乡间的小路上奔跑着、欢叫着。沁人心脾的荷香从河对岸涌来,头顶的飞鸟也追着他们一路游弋。他们跑上了山坡,站在村庄的最高处看晚霞。
姐姐恰巧带了瓶橘汁,那就太应景了。夕阳下,一群孩子坐在山坡上,一人喝一口,生活的美妙在口齿间来回翻转。天真烂漫的他们,在云霞下憧憬着未来,在天地间做着最美的梦。那瓶斟满火烧云的橘子汁,似乎比平时更好喝了。
姐姐心目中的父亲,让我真切的感受到父爱了。
自行车
母亲说,在八十年代买个自行车不容易,一个村子也没几辆。那时自行车的种类并不多,主要有“永久”、“飞鸽”、“凤凰”三个品牌。一辆新车的价格150元左右,现在看着钱不多,可在那个少吃缺喝的岁月,已经是大钱了。
父亲从部队复员后,回到地方纺织厂工作,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车把上挂着黑色公文包,车铃铛不时的响在镇里的大街小巷,姐姐经常坐在车的前杠上,穿着花衣服、扎着两个马尾辫、怀抱着一只玩具大白鹅,跟着父亲到纺织厂上班或者去县城赶集,一时成了村里孩子们羡慕的对象。
那时,能有一辆自行车,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就这样,家里也热闹了一阵子,今天你来借车去相亲见面,明天他借车去下礼订婚,还有借车走“好面亲戚”……母亲说到这些,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自豪感,然随着父亲离世,家道中落,门可罗雀,支离破碎的家着实连一辆像样的自行车都没了。
后来,舅舅给了两辆旧自行车,赶集上店,成了家里的代步工具。年幼的姐姐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学会了骑车,经常帮着母亲驮化肥、农具、水管子去干活。那时的姐姐,再也不是父亲怀里的娇闺女,瘦小的身体、磨出茧的手掌、破旧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蛋……
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吵着要父亲带着去赶集,或者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姐姐总是偷偷的转过脸去,抹着那酸咸的眼泪。
父亲没了,母亲再强大,也只是半边天。
空旷的厂房
父亲有一张照片,一群穿着工作服的年轻人站在“批林批孔”的标语下,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那张黑白照片就象一部老电影的底片,在我心底时时回放。父亲站在靠中间的位置,他是年轻的厂长。
父亲常常带姐姐去上班,工厂里的阿姨叔叔没有不认识姐姐的,姐姐可不是都认识他们,只对一个开行车的阿姨感兴趣,车间又宽又高,房顶布满管线设备,有工作台。姐姐都想飞上去看看,多羡慕开行车的阿姨。
纺织机、齿轮,机油味儿,厚厚的充满质感的牛仔布工作服,父亲的工作服胸前口袋里总是别着一支钢笔,姐姐形影不离的跟着父亲在厂里转来转去,有时会得到一两个报废的零件作为玩具……
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片厂房,高大的围墙屹立在那里,院里杂草横生,我站在一个空旷的厂房里,四壁灰突突的,什么也没有,只有房顶盘桓着错综的管道,看门的老大爷在门口喊:你怎么还不出来,什么都没有。
不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有,我看到父亲穿梭在厂里的身影,听见年轻工人的说笑声,看见一个个熟练的纺织工人正在工作,我听见纺织机正欢快地运转。工人师傅正在给机器一遍遍地擦拭着机油,我看见行车里的阿姨望着我笑。“批林批孔”的大字报在半空中悬挂着,美术体的大字黑白分明。
走出去的时候,阳光正刺眼。是的,什么都没有。散落天涯而复于尘埃。
空旷的厂房,姐姐的幼儿园,父亲的梦想……
酒肉朋友
父亲离世,人走茶凉,门可罗雀。
父亲在时,亲朋好友来来往往,家里欢声笑语,酒宴不断。
母亲说,你爹活着时,都是叫人骑着自行车去接你姥姥,现在你爹不在了,我找那些人去接你姥姥,都说家里忙,没空。
母亲常说,千万不要交酒肉朋友。
那时,我不懂什么是酒肉朋友,只是在《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角色感悟到哥们义气,那种单纯为了义气而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情节,令我们每个少年都热血沸腾。不过我们很快发现,友情和义气是如此靠不住,不要说出生入死,常常为了一件小事就彼此反目。
酒肉朋友到底是什么?我经常在寻找答案。从蒙田到培根、爱默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莎翁的《雅典的泰门》中,泰门对那些他无私帮助过的,但在自己需要帮助时不肯伸出援手的酒肉朋友们大暴粗口:“愿你们老而不死,永远受人憎恶,你们这些微笑的、柔和的、可厌的寄生虫,彬彬有礼的破坏者,驯良的豺狼,温顺的熊,命运的弄人,酒食征逐的朋友,趋炎附势的青蝇,脱帽屈膝的奴才,水汽一样轻浮的小丑!让一切人畜的恶症侵蚀你们的全身!"
后来,我渐渐的明白了,母亲看淡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世态炎凉。
母亲的忠言不能逆耳。
白面馍
从我记事,就常听姐姐说,要是咱爸还在,家里不会缺白面馍。
是的,家里穷,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次白面馍,母亲将白面看得非常金贵,只有到了逢年过节,才舍得把珍藏的白面拿出来做馍馍。吃白面馍对我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那时,一年四季,最离不开的“美食”是山芋。我们叫红薯,它不择土壤,产量又大,所以遍地栽种。收红薯时,家家做两手准备,若赶上晴天,就多晒些红薯干,供给一年;同时将又脆又甜的红心红薯窖藏,备作冬天的口粮,从霜降一直吃到惊蛰。红薯,人吃;红薯秧子打草面,喂猪。既保证人不受饿,还能养猪,一举两得。
平日饭食,包谷面馍、高粱面馍、玉米窝窝头,加上红薯汤,大米、白面,是为梦想。因此,村里流行一句顺口溜:“红薯饭,红薯叶子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偶尔跟母亲去赶集,我眼睛盯着卖白面馍摊不舍得眨眼,不开口让母亲买,她会装作没看见,家里姐姐妹妹都想吃,买一个是分不过来的,再说吃惯了,母亲也负担不起,缺粮少食,有时候还要舅舅家接济。
每年青黄不接,是最难的,天天红薯汤,杂面疙瘩汤,吃的够够的,胃里还有酸水在嘴里转悠,就这样的光景,也难以继日,姥姥就给舅舅捎信,粮食不够了,缺袋子把面,于是,我们就开始天天盼舅舅来,舅舅来了,白面馍就有指望了。
不几日,舅舅赶着马车送来两袋子面,他从褂子口袋摸出一把诱人的水果糖,我们一扑而上,瞬间抢光。母亲看我们围着舅舅转悠,特高兴,一边和面,一边笑说:
“你几个别怪,你舅舅一大早,让他歇一会吧。”
舅舅说:“没事,我就喜欢小孩子。”
过来摸摸我的小脑袋,说:“想舅舅吗?”
“想!”大家异口同声地喊。
舅舅笑着点上一支烟,问:“为什么想舅舅呢?”
“舅舅一来,就能吃上白面馍啦!”
母亲一旁,笑了,笑得泪光闪闪……
腌咸菜
每到深秋,地里的白菜、萝卜、芥菜疙瘩、松腊英丰收了,母亲就准备食材腌咸菜过冬。
母亲喜欢腌制一大缸疙瘩头和一小缸咸豆子。母亲常说,来年时间长,总不能天天吃咸菜疙瘩,得换换样。母亲腌咸菜技艺非常娴熟,既能把握气候还能掌握咸度,以及装菜的密度。大约十天后,母亲掀开咸菜缸院里瞬时飘出一股清香扑鼻的咸菜味道,沁人心脾。
母亲说,过穷日子,就要从囤头开始省,不能囤底省。
那时,一日三餐离不开咸菜,咸菜疙瘩一直吃到过冬和过年的春季。
天不亮,母亲就从咸菜缸里捞出一块咸菜疙瘩,热水洗干净,切成细丝,滴上稍许菜油拌上一碗,就叫我们起床吃饭,一家人围着小桌子喝着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糊糊就着咸菜,吃的津津有味!
上高中后,伙食不够,我就带点咸菜、烙馍、炒面充饥,家庭条件好的,可以有泡面加火腿肠,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我最喜欢吃母亲腌制的咸菜,每到周末回家,总要母亲切几块咸菜,在油锅里炒一下,偶尔母亲看到鸡窝里有鸡蛋,顺手给炒在一起,然后装在罐头瓶里。一两周的课后伙食就有了,带上一大卷烙馍,或者一包炒面,灯课后的饥肠辘辘总算找到慰籍。有时,烙馍卷着咸菜,在楼道昏暗的灯光里边吃边看,眼睛看累了,望着窗外的夜空,星光闪烁,憧憬着少年的梦。
春忙割麦时,母亲和姐姐天不亮就到地里干活。姥姥一早起来,捞几块咸菜切成丝,拿一两个鸡蛋爆炒,再煎一串咸鱼,烧一锅面子水,灌上一大壶,卷起一摞烙馍或包上几个热馍馍,我就去送饭。烈日当空,口干舌燥,那时我就在想,本来就是大热的天,还吃咸菜,不是更渴吗?可是,除了咸菜,还能吃什么呢!看着母亲、姐姐满脸大汗的狼吞虎咽,那种莫名的伤感和痛心齐拥而上,母亲太苦了、姐姐太苦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煤油灯
老屋内的方桌上,煤油灯摇曳着昏黄的灯光,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黑夜里豆粒般的火苗,照亮了我甜蜜而又苦难的童年。
夜幕降临,母亲点燃煤油灯芯,瞬间满屋子便笼罩起橘黄色的光芒。偶尔有微风溜进屋子,灯焰随风摇动,那跳跃着的火苗灯影投射到墙上斑驳迷离,宛如皮影戏一般的精彩。
每到期末,学校要进行各门功课考试,为了考出好成绩,我常常伏在煤油灯下,在寒冬的夜里通宵达旦地熬夜苦学,有时看着书睡着了,书掉落的声音又把自己惊醒了;有时冻的双手发麻,吹一口热气,放在煤油灯上烤烤火,拿起笔来继续做练习。煤油灯的黑烟带着煤油味呛得不时的打喷嚏,嗓子还发干……
冬天特别冷,一场大雪来袭,村里道路泥泞不堪,雪一停,东北风就使劲地刮起来,天寒地冻。上完晚自习从学校往家赶的时候,夜深人静,白茫茫的旷野里,寒风呼啸,听着十分吓人。因家里贫困,母亲给我做的仅有的一对棉鞋也浸透了,回到家中,当我坐在被窝里看书时,母亲就把棉鞋给放到土灶的炉膛里,第二天早上穿起来暖烘烘的。
因一双棉鞋,没有替换,经常半湿半干的穿着,我的脚冻伤了。这晚,母亲端着煤油灯,大半夜还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我说妈妈你干啥哩,母亲说,今年冬天太冷,老是一双棉鞋不行,我再给你做一双。那几天,常常我半夜醒来,一看,母亲还在煤油灯下,借着那小小的灯火苗,正在一针一线地为我做鞋呢。
现在,每当我想起母亲在煤油灯下穿针引线的这一幕,我的心都在深深地刺痛,禁不住热泪盈眶。我永远都忘不了母亲在那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给我做的那双棉鞋,还有那一盏散发着黄色光芒的煤油灯。
蓦然间,我不禁想起了冰心在《小橘灯》里那一段话语:“这朦胧的橘红的光,实在照不了多远,但这小姑娘的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鼓舞了我,我似乎觉得眼前有无限光明。”
煤油灯,照亮了没有父亲指引的人生路。
姥姥的陪伴
风雨飘摇的家,多亏姥姥的照料和舅舅的帮助,才渐渐有了存续的希望。
八九十年代的苏北农村,连年收成不好,物质匮乏,我们的生活就可想而知。那时,舅舅们家里条件相对好些。因母亲每天要劳作十几亩地,我们太小没人照顾,姥姥就放弃了家里相对好的生活条件,来照顾我们兄妹三人,也就自然对孙辈照顾太少,但也得到舅舅们的支持和理解。就这样,姥姥陪着我们一呆就是二十年,风雨无阻,从黑发人熬到白发人,从腰杆直挺累到佝偻匍匐,姥姥陪伴的点点滴滴时常闪烁在我眼前,一年四季忙碌的身影一直刻在我的心里。
说起童年,更多是苦涩的,唯有和姥姥在一起,才会有一丝幸福的暖意。母亲的辛苦,姥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帮着料理家务,洗衣做饭,劈材生火。姥姥和我们过的都是苦日子,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大肉,鸡头、鸡架、鸡皮已经是很好的荤菜。
记忆中,姥姥白天有做不完的事,她很瘦小,深陷的眼睛清澈有神,显的颧骨高出来。她穿着洗得干净的皂青色偏襟高领外套,一日三餐的柴米油盐,一家人的换洗衣裳、打扫庭院、养鸡喂狗,忙得没有坐下歇气喝水的功夫。晚上照看我们洗脸濯足之后她也闲不下来,哄我和妹妹上床睡觉,姥姥从不叱骂吆喝,唱着听不懂歌词的摇篮曲,或是讲老掉牙的故事让我和妹妹最终抵抗不住瞌睡虫的诱惑进入梦乡。
我们长大成人,离开了家乡,在外面的日子最牵挂的还是姥姥,经常梦里看到姥姥扶着门框目送我们离开的模样。每次放假急着回家,主要是因为想念姥姥,想着姥姥又要给我们包包子、煮面条,还有白菜豆腐水。
姥姥常说:“老骡子老马识旧家,八十的嫲嫲盼娘家。”是的,姥姥本该颐养天年,儿孙满堂,却因为照顾我们,没有多享一天福,更没有多走一趟娘家。
如今,我经常在梦中看到:姥姥把我送到大门口,含着泪水,慢慢的向我挥动着她的手臂,白发随风飘扬……醒来枕头总是湿了一大片。
姥姥的陪伴,支撑着我们走过泥泞路,走出人生的新模样。
山高路更长
每每读到《山高路远》,总有无数个生活的画卷浮现在眼前,每一帧都是那样的意境难平,困境中充满希望,绝望中带着光芒。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山高路远》把我领进和母亲、姥姥、姐姐、妹妹走过的艰辛岁月,场景历历在目,跌宕起伏。没有父爱的童年是残缺的,没有母爱的童年是坍塌的。而,我的母亲却活成了一个强人,一个成功扮演着双重身份的母亲。
“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母亲虽未给我们带来书香门第的富裕生活,但母亲多年的坚韧不拔和忠厚勤恳,也潜移默化的塑造了我们吃苦耐劳、永不言输的品格,也许这就是母亲带给我们最好的精神传承。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生活就是这样,有门有槛,过去就是门,过不去就是槛。
母亲经常说到你父亲如何如何,我知道父亲没有离开,活在母亲的心中,也活在我们的心中,母亲慢慢从万丈深渊的谷底爬到地平线,看到晨曦照亮大地。
前年一场大病,差点夺去母亲的生命,好在亲朋帮忙,母亲康复了。既往所有痛苦的经历,在这场劫难面前都变得轻微如飘絮鸿毛,短暂如电光石火,程度上完全不可比拟。语言难以描述那种具体的感受,我只能说其间的巨大区别,仿佛是一列山脉的阴影和一朵云彩的投影。
至今,我依然能被朱自清在《背影》里写的父子情感动,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向往,眼之所见皆是遗憾。
悼念逝者,是因为我们有祖宗崇拜和人伦信仰;追昔抚今,是因为我们喷涌着为生生不息奋力前行的热血。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事业 ,一段历史有一段历史的个人追求和梦想。
一个亲朋好友口中的好父亲走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好父亲又回来了。
安息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