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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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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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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蓑衣草笠

那件蓑衣草笠像蝴蝶的标本一样,一直贴在老屋的墙上挂着,落满了灰尘与时光的碎片。那是父亲生前挡风遮雨的护身符,它记录着父亲的勤劳岁月和风雨沧桑:承载着我浅浅的乡愁;引领着我去触摸父亲的温情,感受故乡的风雨。

蓑衣作为农耕时节最常用的雨具,下雨时外湿内干,通风透气,与草笠配套使用,可达到全身防雨御寒的目的。父亲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编织匠,他制作的龙须草蓑衣和草笠样式美观、精致耐用。他选择上好的龙须草把子,攥在三分之一的草尖使劲地抖动,抖掉烂草,摘除杂草,扎成酒盅粗的小把,用麻皮或构树皮搓一条长绳,两端固定在墙上,开始编织蓑衣脑,把龙须草一束一束系在绳子上,像扎领带似的打结,其长度以围在肩上盖住臂肘为宜。蓑衣裙以结结相连逐渐收缩编下去,上大下小,恰似一个椭圆扇,背上布满缕缕草须,里面是编排整齐,密密麻麻的草结。把两条绳带系在腰间,像穿了一件特制的绒袍,配戴斗笠,像草人,像江湖侠客,像独钓寒江雪的姜子牙,姿态神奇,令我浮想联翩。

那个年代,主要靠种地为生,每到农时赶上下雨天,父亲都会戴着草笠,披着蓑衣,扛着农具出门耕种,干活。谷雨后,冒雨和田栽秧,父亲挥舞着鞭子,嘴里不停地发出很多指挥牛的话语,老牛似乎听懂了交流的话语,在前面拖着犁,慢悠悠地走着,土地里留下了一行破开的大口子,浑浊的水顺着口子往进灌,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跟着前面的大黑犍牛走,一行行的大地口子就齐刷刷地显露出来,待沟道的流水把梨沟灌满了,父亲就套双牛耙田,几个来回走过,田地立马翻新成泥浆,变成明镜的平湖,就有了月光下的蛙鸣,绿色的稻浪,金色的收获;立夏后乘雨乘墒插红苕,父亲弯着腰,蓑衣紧紧地贴着他的脊背,衣摆滴水如帘,他左手握一把剪断了苕苗节节,右手用大母指往土里摁,过几天,苕苗节节就长出新芽,那山地里就有了绿色的藤蔓,圆溜溜的,红艳艳的果实,甜丝丝热呼呼的薯香;霜降前后乘雨栽油菜,父亲左手扶苗,右手刨土摁一下,那田野就会有绿色的地毯,金黄的菜花,飘散的油香。

有一天,我站在村口等父亲回家,只见他双手握着背后横着的锄头,把蓑衣撑得像巨大的羽翼,犹如雄鹰伸开的翅膀,及至走近,颇像战场上身着盔甲的勇士,英俊洒脱,威风极了。总觉得蓑衣真的是一件“神圣”的物件,在父亲心里是一种标配的护身符,保护壳,是他贴心的外套,不但挡雪遮雨,还可以隔风御寒。在我的心里是一种想长大的感觉,眼里充满好奇。回到家里,我央求母亲让我试穿蓑衣,母亲笑了,取过刚挂在墙上的蓑衣,给我披上了,我没想到父亲穿起来威武干练,披在我身上却像钻进了一个圆桶,潮湿而笨重,并有浓浓的汗酸味,蓑衣尾还在滴水,我忙呼母亲:蓑衣流泪了,快帮我脱下。母亲幽默地说:“蓑衣草笠和你爸相依为命,在风霜雪雨中度过了难熬的苦日子,万物皆有灵,它也有同情怜悯之意”。我无言作答,就背诵了一首古诗岔开话题:“青山碧水云中雾,沧桑古树乡间路。蓑衣斗笠一农夫,黄牛识得茅屋处”,父亲坐在凳子上吸着烟斗,憨甜地笑了。天晴了,母亲用湿毛巾擦洗蓑衣里边如算盘珠一样绳结上的汗味,用梳子像梳头一样梳理蓑衣毛,放在阳光下晒干后挂在墙上备用。

蓑衣草笠,作为历史上流行最久的雨服,曾为农民能在雨天劳作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给于了温暖和避风港,这个避风港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是一种精神上的给予。而今早已被雨伞和雨披取代,成为过时的旧物。然而,父亲那件别致的蓑衣草笠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萦绕在我的心头.它成了我心中的蓑衣,激励我笔耕不辍,收获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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