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续下了一两月的春雨了,昨夜给老母亲打电话问候,老母亲说这天气总下雨,地里很湿,不能做事的。我说:您多去别人家坐坐。母亲说:去了呢。也许是平时我对母亲说话语速总很快,而这次在与母亲通话时,速度稍微慢了些,母亲蓦然问一句:你还好吧?我说我很好。母亲在电话里说了些注意事项。
听完母亲的话,心里有些暖和,昨夜可是老母亲第一次询问我在外的状况,这也是我一生中所期待的,只是碍于好强而一直不明说出来。近段确实有些需要面对的难题,想要像平日里一样咬着牙抗下来,所以从来没有在母亲面前漏过半点破绽,母亲也习惯了从来不问我生活中的大小事情。于是我常常认为自己就是一块铁,需要不断的坚强起来。而每每看到别人在母亲面前撒娇,或者别人的母亲很仔细的关心自家女儿的巨细情景,我的心里是很羡慕的,但又是很平静的,因为在我的心里我认为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人生,担负家人的人生,或者说替母亲打理好家的平安!
有时候站在矮瘦的老母亲面前,我的心里隐隐的就有了一种坚定:一定要好好善待这个女人,妇人,老妇人;我就这么陪伴着母亲的这么几层角度来爱我的母亲,我想在岁月里让我的母亲生活平稳而开心。母亲老了,地里的活老母亲坚持要劳作,怎么也不撒手三亩地。随老母亲的意愿吧,脑海里想起了如今母亲家的堂屋里那部和老母亲一样高的自行车,开春了,七十多的老母亲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肯定会推着比她人矮不了多少的自行车,运送肥料到地里去给春天的油菜施肥的。春天的时候,母亲家的屋子前后的田里,油菜个儿特别高,油菜主干忒粗,油菜叶子也忒丰盈,我常常想到儿时的油菜,矮矮的低低的,在地里就那么匍匐着生长,开的油菜花花也细细的温暖,花瓣较如今的油菜花瓣紧凑些,花色较现如今的油菜花色黄些,于是每到春天的时候,油菜花地里的油菜弱弱的开满了花,繁花似锦,蜜蜂嗡嗡的闹着,油菜花的香味儿潜入鼻翼里,甜甜的田野味道,稠稠的乡村气韵。
如今的油菜花长得很高,很茁壮,前几年看到时,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北方的青纱帐,我当时就想我们南方油菜的身子骨伟岸到了像屏障一样的风姿,且妈妈屋前的春田里的漂浮着一缕紫色,我诧异的问母亲:这田里是什么?母亲说:油菜啊。我说不会吧,油菜怎么是紫色的呢?怎么像梦幻彼岸的色彩,紫色的梦哦!当我确定好这春天的田里是油菜的时候,我细细的看清楚了,原来这田里的油菜开始结籽了,相隔有一定距离的看上去,便像是深海一般的颜色。且油菜籽都弯着腰,哦,我想起了那一句话:成熟总是弯着腰的。如今在揣摩这句话,忆念起妈妈屋前的油菜田,才恍然大悟成熟的虔诚与文静。赞美有时并不需要语言,也许只需要那么一阵风儿,便会知晓这成熟的油菜籽如何的稳重与包容,且这稳重与包容是在春暖花开的春季里,也许是因为这泥土田野的坚韧与沉稳所致吧?
今天天气稍微的暖和点,春雨稍微的停歇了,窗外的鸟儿欢快起来;原野春天的花儿开了很多,柳枝也开始扬苞了,不久江南水垂青,柳絮飞扬,栀子花开,空气里都是春天的香味儿,那时候我的老母亲在她老人家的地里,迎着温暖的春阳,仔仔细细,诚诚恳恳的“研究”她老人家的生活之道的。我劝慰不了老母亲对土地的执着,我也懂得土地是老母亲心里的根,我嘱咐我的老母亲在她老人家的生活方式里快乐!我也祈祷老母亲晚年安康依旧!至于我自己本身的人生格局,如春温暖吧。
俗话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与老母亲相隔不是千里,但我的母亲的心里惦记着我的人生,我感谢我的母亲给了我人生的方向,心里有了坚定的依靠。江南的春天真的很温和的,到处都是甜味儿,甜味儿的花,甜味儿的水,甜味儿的果子,甜味儿的小桥与乌篷子,甜味儿的“春风又绿滨江南岸”,甜味儿的流水人家,甜味儿的坦坦荡荡的春意盎然,甜味儿的青石巷,甜味儿的人影中甜味儿的霓裳芬芳;就如此的在春天里飞,若一片叶子,一只蝴蝶,一头水牛,一抹原野,一丛人家屋檐下的绿,南瓜藤,桃叶子,柳叶子,还有那只矮矮犄角的蜗牛!